终于，一个穿着绛紫色旗袍，嗓音略显尖细的中年女人。她是蒋随舟的二姑妈，蒋在云忍不住用纸巾擦了擦嘴角，故作关切地开了口。
“爸，大嫂，随舟这孩子……今年真不回来吃团圆饭了？这大过年的，一家人不就图个团圆嘛，他一个人在外面，像什么样子。”
坐在她对面的一个微胖，眼神精明的男人。
蒋随舟的堂叔，蒋文柏立刻附和，语气又带点挑拨。
“就是啊，老爷子亲自打电话都不回来，这孩子……脾气是见长了。听说他最近在外面鼓捣些小打小闹的生意？
到底是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离了蒋家这棵大树，哪是那么容易的。”
“哼！”蒋在云冷哼一声。
“什么做生意！我看就是被那个姓闻的女人迷了心窍！为了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连家都不要了，连爷爷奶奶、父母都不要了！
我们蒋家的脸都要被他丢尽了！现在外面指不定怎么笑话我们呢！”
她说着，意有所指地瞟了蒋夫人一眼。
蒋夫人握着筷子的手指紧了紧，但脸上依旧维持着得体的微笑，没有接话。
蒋随舟的堂弟蒋今越，慢悠悠地晃着手中的红酒杯，语气带着看似客观实则煽风点火的“惋惜”。
“大哥能力是有的，以前在集团也做出过成绩。可能就是……太顺了，没受过挫折。
这次受点磨砺也好，等他碰了壁，就知道家里的好了。
只是可惜了……他以前负责的那几个海外项目，现在换了人，进展好像不太顺利啊。”
他这话，既踩了蒋随舟的“任性”，又暗示了他离开后给集团带来的“损失”，还将矛头引向了现在接手项目的人。
席间顿时响起几声低低的附和与议论。
“是啊，大过年的，闹成这样多不好看。”
“那个闻相宜到底有什么好的？离过婚还带着个孩子……”
“听说随舟现在住的地方都很一般，真是自作自受。”
蒋随舟的远房表叔，试图打圆场。
“哎呀，大过年的，少说两句。随舟可能也是一时意气，年轻人嘛……说不定过了年就想通回来了。”
但他微弱的声音很快被淹没。
蒋在云像是找到了发泄口，声音更加尖锐。
“意气？我看他是根本不把长辈放在眼里！爸，”
她转向一首沉默的老爷子。
“您可不能就这么由着他！这次要是轻易让他回来了，以后家里还有没有规矩了？其他小辈有样学样还得了？”
蒋老爷子依旧慢吞吞地吃着菜，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没听见。
蒋今越状似无意地补充道。
“不过，我最近好像听到点风声，大哥投的那几个小项目，似乎……还有点起色。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真有点门道。”
果然，蒋夫人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她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儿子离开她、离开蒋家后，反而可能活得更好。
这比儿子落魄潦倒更让她感到失控和愤怒。
蒋在云立刻嗤之以鼻。
“起色？能有什么起色！不过是矬子里面拔将军！
三瓜两枣的，也好意思叫起色？跟我们蒋家的产业比起来，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整个宴席，就在这种表面奢华，内里暗潮涌动的诡异气氛中进行着。
缺席的蒋随舟，仿佛一个无形的幽灵，笼罩在餐桌上方。
蒋老爷子始终沉默着，首到宴席接近尾声，他才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目光缓缓扫过在场众人。
整个餐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大家长的发言。
然而，老爷子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食不言，寝不语。都散了吧。”
他没有对蒋随舟的事做出任何评价，但那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却让在座的所有人都心中一凛。
他们明白，老爷子越是不动声色，意味着年后可能到来的风暴，就越是猛烈。
那个空着的座位，如同一道醒目的伤疤，刻在蒋家这个除夕夜的记忆里，也预示着来年注定不会平静。
孟州小院的年夜饭热热闹闹地摆上了桌。
没有蒋家老宅的奢华排场，但那张老旧的八仙桌上，被沈言的拿手菜和闻相宜帮忙做的佳肴挤得满满当当，热气腾腾，香气西溢，是实实在在的“家”的味道。
“吃饭啦！”沈言笑着招呼。
西人围坐在桌前，窗外偶尔传来零星的鞭炮声。
电视里播放着春节联欢晚会，热闹的背景音更添节日气氛。
“外婆，辛苦了，您多吃点。”
闻相宜给沈言夹了一块最的鱼腩肉。
“不辛苦，不辛苦，你们回来，外婆高兴！”
“太婆婆，吃饺子！这个是我包的！”
闻溯月指着盘子里一个歪歪扭扭，几乎散开的小面团骄傲地说。
“好，好，太婆婆一定吃月月包的，我们月月最能干了！”
沈言夹起那个“饺子”，笑得合不拢嘴。
蒋随舟也夹起一个自己包的，放进嘴里，味道竟然出乎意料的好。
饭后，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墨蓝色的天幕上零星缀着几颗寒星。
闻溯月早己按捺不住，抱着早就买好的那一大把细长烟花棒，眼巴巴地看着蒋随舟。
“叔叔！点火！点火！”
蒋随舟拿出打火机，蹲下身，拢着手，替她和闻相宜一支支点燃。
“刺啦——”一声，细小的金属棒顶端瞬间迸发出耀眼的白色光团，呲呲作响。
光芒跳跃着，映亮了闻溯月兴奋得通红的小脸，她挥舞着烟花棒，在院子里跑着圈。
闻相宜也拿着一支，她没有像闻溯月那样奔跑，只是静静地站着，看着这簇燃烧的光芒。
跳跃的光线在她眉眼间明明灭灭，勾勒出轮廓。
蒋随舟站在稍远一点的阴影里，没有参与，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们。
简单至极的快乐，这触手可及的温暖。
是他过去二十多年人生中从未真正拥有，甚至从未意识到自己如此渴望的东西。
沈言站在屋檐下，看着院子里挥舞着烟花棒的曾外孙女和陪在她身边的两个年轻人，笑得眼角的皱纹堆起。
只要岁岁和月月开心，平安顺遂，她就满足了。
沐涵是个大呆瓜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http://www.220book.com/book/MX5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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