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远的父母踉踉跄跄地冲出单元门，安母脚上的拖鞋都跑掉了一只。
“出租车！“安父挥舞着手臂，嗓子都喊破了音。
一辆绿色出租车急刹在他们面前。两人拉开车门就往上蹿，安母的包带还卡在了门缝里。
“市第一人民医院！快！再快点儿！“安父拍着驾驶座靠背，老花镜歪在脸上都顾不上扶正。
安母瘫在后座，手机屏幕还亮着那条让她魂飞魄散的新闻推送。
她手指死死攥着座椅套：“小远啊...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妈这就来...“
司机从后视镜瞥了眼这对神色慌张的中年夫妇：“出啥事了这么急？“
“我儿子...我儿子出车祸了...“安父声音发颤，“就在环城路，新闻都报了...“
司机闻言脸色一变，二话不说把油门踩到了底。
出租车在晨雾中猛地蹿了出去，轮胎碾过积水溅起老高。
“坐稳了！“司机一把扯下口罩，单手打方向盘，另一只手噼里啪啦地按喇叭。
车子在早高峰的车流中左突右首冲。
安母整个人往前倾，额头抵在前座椅背上，嘴里不停地念着佛经。
安父死死抓着车门上的把手，眼镜片上全是雾气。
“再坚持十分钟！“司机一个急转弯，抄了条近道，“我当年开过救护车，这路我熟！“
车窗外，晨雾中的城市景象模糊成一片。
只有车载广播里，主持人还在重复着那起“疑似蓄意谋杀“的车祸新闻。
重症监护室里，呼吸机的“滴滴”声单调得让人心慌。
安远躺在病床上，头裹得像木乃伊，纱布盖住半张脸，额角的血迹干涸，手臂打着石膏，身上插满管子，胸口微微起伏。
急诊值班医生老王，穿着皱巴巴的白大褂，站在玻璃窗外，翻着病历板，低声嘀咕道：
“颅骨骨折伴硬膜下血肿，右侧三根肋骨骨折，尺骨粉碎性骨折...”
抬头看了眼玻璃窗内的病人，摇摇头；
“被满载钢筋的货车侧面撞击还能活着送来，这小子命真硬。“
早上八点十分，冯熙雯急匆匆推开急诊科大门。
她头发随意扎着，嘴里还叼着半片没吃完的全麦面包。
昨晚的夜班让她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首到听见护士站的议论声。
“听说环城路那起车祸了吗？奔驰都被撞成废铁了...“
“伤者好像才二十多岁，送来时都快没气了...“
冯熙雯随手点开手机，新闻推送的现场照片让她瞬间僵住——那辆被钢筋贯穿的黑色奔驰，车牌号“魔A7391“赫然在目。
她嘴里的面包“啪嗒“掉在地上。
“安远？！“
她几乎是跑着穿过长长的走廊，白大褂下摆在身后翻飞。
在重症监护室门口，她差点撞上正在记录生命体征的老王。
“王、王医生！“冯熙雯撑着膝盖喘气，“里面那个...是安远对不对？他...他怎么样？“
老王扶了扶滑到鼻尖的老花镜，叹了口气：
“情况不太妙。除了骨折和内脏挫伤，最麻烦的是颅内出血。“
他指了指太阳穴位置，“这里有个血肿，随时可能压迫脑干。“
冯熙雯扑到观察窗前，隔着玻璃看到安远毫无生气的样子。
那个平时吊儿郎当跟她斗嘴的家伙，现在像个破布娃娃似的躺在那里。
她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冯熙雯的指甲不知不觉陷进了掌心。
她想起上周安远还嬉皮笑脸地说要当她的实验对象，
他顿了顿，指指玻璃窗：“你认识这小子？昨晚送来的时候，血糊了半张脸，我以为人没了呢。”
她攥紧拳头，转头问老王：“肇事司机呢？抓到了吗？”
老王摇摇头：“跑了。监控拍到他跳车就钻进树林，蒙着脸，像早有准备。警察还在查。”
没过十分钟，急诊科走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安远父母冲了进来。
安远父亲扶着她，推了推老花镜，喘着粗气问：“医生！医生！我儿子咋样了？安远！他在哪儿？”
冯熙雯赶紧迎上去，指指监护室：“叔叔阿姨，里面！安远还在抢救，情况……不太好。”
她声音有点抖，尽量放缓。
安远母亲一听，眼泪刷地下来，扑到玻璃窗前，隔着玻璃看安远，嗓子都哭哑了：
“安远啊！你咋成这样了！妈就你一个儿子！”她拍着玻璃，手抖得像筛糠，差点没站稳。
安远父亲扶住她，红着眼睛问冯熙雯：“医生，到底咋回事？肋骨断了？颅内出血？能不能醒？哪个天杀的想害我儿子！”
冯熙雯咬着唇，低声说：
“叔叔阿姨，安远伤得很重，肋骨断了三根，手臂骨折，颅内出血，现在还在昏迷，但……得做好心理准备。”
她顿了顿，补充道：“货车司机跑了，警方怀疑是有预谋的撞击，具体还在查。”
安远母亲一听，腿一软，差点瘫地上，哭喊道：“天杀的！谁要害我儿子！安远那么老实，招谁惹谁了！”
她抓着安远父亲的胳膊，泪水糊了满脸。
安远父亲推了推老花镜，强撑着问：“医生，他……他能醒吗？得花多少钱，我们砸锅卖铁也救！”
冯熙雯眼眶一红，低声说：“手术己经做了，接下来看恢复情况，叔叔阿姨别太急。”
她转头看玻璃窗里的安远，纱布下的脸苍白得像纸，呼吸机的“滴滴”声像在敲心口。
走廊尽头，警笛声隐约传来，医院外记者的闪光灯亮成一片。
安远母亲靠在玻璃窗上，嘴里念叨：“安远，你可得醒啊！妈给你做红烧肉，等你回来吃！”
安远父亲攥紧拳头，低声骂：“让我知道是谁，我非扒了他家的祖坟！！！”
监护室里，安远一动不动，呼吸机的管子微微颤动，像是唯一证明他还活着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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