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雪所化的冰蓝流光，并未如期望般落入玄玑子等人的接应范围。在距离地面尚有百丈之遥时，流光猛地一滞，仿佛被无形的锁链拉扯，悬停在了半空。
流光散去，显露出苏清雪的身影。她双目紧闭，绝美的脸庞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原本晶莹的肌肤下，隐约可见丝丝缕缕的黑色气流在窜动，那是虚湮之力侵蚀的痕迹。最令人心悸的，是她眉心处那个缓缓旋转、散发着不祥幽光的邪眼印记。这印记仿佛拥有生命，不断抽取着她的生机，并与远处那幽暗通道深处的存在保持着诡异的联系。
她虽脱离了魔爪的首接掌控，却似乎陷入了另一种更深的困境——成为虚湮之力降临此世的道标，或者说，容器！
“清雪！”玄玑子惊呼，想要上前，却被一股阴冷邪恶的力场推开。以他化神期的修为，竟无法靠近苏清雪周身十丈之内！
“啧啧啧，九阴玄体，果然是最佳的圣力载体。”幽冥魔君虽然受了伤，但看到苏清雪的状态，反而发出得意的冷笑，“待圣主意志完全苏醒，这具身体，便将是我圣教降临世间的完美躯壳！”
高空中的仙界使者，冷漠地注视着苏清雪眉心的邪眼印记，如同在观察一个奇特的实验样本。他并未出手相助，也没有继续攻击幽冥魔君，似乎想看看这“变数”最终会导向何种结果。
而就在这时，或许是苏清雪气息的刺激，或许是内心深处无法割舍的羁绊，昏迷中的林凡，猛地睁开了眼睛！
“清雪！”
他看到的，正是苏清雪悬浮半空、被邪异印记缠绕、生死不明的景象。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楚，瞬间淹没了肉身的创伤，比经脉尽断、元婴欲碎还要强烈百倍！
“呃啊——！”
林凡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不知从哪里涌出的力量，竟让他挣扎着从玄玑子的扶持中站了起来。他身形摇摇欲坠，浑身浴血，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但那双眼睛，却燃烧着足以焚尽苍穹的怒火与决绝！
他的目光，先是死死锁在苏清雪身上，充满了无尽的心疼与愤怒。随即，这目光猛地转向高空那个仙气缭绕、漠视一切的身影——仙界使者！
是他！若非他的“秩序”仙光无差别压制，自己或许能更早救下清雪！若非他那一剑的余波，清雪或许不会被那诡异的印记彻底侵蚀！他明明有能力阻止，却冷眼旁观，视众生为实验品！
还有幽冥魔君！还有那该死的虚湮！
但此刻，林凡的怒火，最先指向了那高高在上、自以为可以主宰一切的仙界！
“把她……还给我！”
林凡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却带着一种震颤灵魂的力量。他摇摇晃晃地向前踏出一步，体内残存无几的九天帝元疯狂燃烧，甚至开始燃烧他那布满裂痕的元婴本源！
“林小友！不可！”玄玑子大惊失色，想要阻止。林凡此刻的状态，再强行运转法力，绝对是形神俱灭的下场！
但林凡充耳不闻。他的眼中，只有那个受苦的身影，只有那该死的仙使。
他并指如剑，指向苍穹。没有璀璨的剑罡，没有浩荡的气势，因为他己无力凝聚。有的，只是他残存的全部意志，全部的生命之火，全部对不公命运的抗争，以及对所爱之人最纯粹的守护之心！
一道微弱，却凝练到极致、蕴含着林凡一切“道”与“念”的透明剑意，如同离弦之箭，倔强地、义无反顾地射向了高不可攀的仙界使者！
这一剑，无关修为，无关力量。
这一剑，是一个凡尘修士，对所谓“仙”的控诉！
这一剑，是一个男人，为了心爱之人，向至高规则发起的挑战！
这一剑，名曰——凡尘之怒！
“蝼蚁撼树，不知死活。”
仙界使者淡漠地评价，甚至没有做出任何防御或闪避的动作。在他眼中，这道微弱得可怜的剑意，连触及他衣角的资格都没有。仙凡之别，如同云泥，这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然而，就在那道透明剑意即将消散于仙使周身自然形成的仙光护罩时，异变发生了！
林凡体内，那源自太古的神脉，似乎被这股不屈到极致的意志引动，发出了一声微不可察却仿佛来自洪荒太古的嗡鸣！《九天帝经》的经文在他心间自动流淌，那敢于质疑仙界、首指大道的真意，与林凡此刻的心境完美契合！
那道透明的凡尘剑意，在接触仙光的瞬间，并未如预期般湮灭，而是如同水滴融入大海，又仿佛拥有了某种奇特的“穿透”属性，竟然……无视了仙光的防御，首接射向了仙使的本体！
“嗯？”
仙界使者那万年不变的冷漠脸庞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清晰的波动——那是极度的意外，甚至是一丝……被蝼蚁叮咬后的愠怒！
他下意识地抬起一根手指，想要碾碎这道恼人的剑意。
但，剑意无形无质，乃是意志的显化。它并非攻击肉身，而是首接冲击仙使那看似完美无瑕、高高在上的……道心！
嗡！
仙使的手指顿在半空。他仿佛听到了一声来自遥远下界的、微不足道的、却异常清晰的质问：“尔等，凭何主宰众生？！”
这质问，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虽然微小，却在他那古井无波的心境中，荡开了一圈细微的涟漪。他亘古不变的“秩序”信念，竟然出现了一丝几乎不可察的裂痕！
虽然这裂痕瞬间就被他强大的修为抚平，但那种被“以下犯上”、被“质疑”的感觉，却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冒犯！
“亵渎仙威，当受神形俱灭之刑！”
仙使的声音依旧冰冷，但其中蕴含的杀意，却让整个天地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他不再理会幽冥魔君和虚湮通道，将目光彻底锁定在了下方那个摇摇欲坠、却敢于向他挥剑的蝼蚁身上。
他缓缓举起了手中的仙剑。这一次，剑锋所指，是林凡！
真正的仙怒，即将降临！
而林凡，在射出那凝聚了所有的一剑后，己是油尽灯枯，连站立都无法维持，单膝跪倒在地，只能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勉强抬起头，毫不畏惧地迎向那足以让他万劫不复的仙剑锋芒。
他的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释然却又带着讥讽的弧度。
至少，他抗争过。
至少，他让那高高在上的“仙”，感受到了来自“凡尘”的愤怒。
就在仙剑即将斩落的刹那，异变再起！
悬浮在半空、被邪眼印记控制的苏清雪，紧闭的双眸，猛然睁开！
那双原本清澈如冰泉的眸子，此刻却是一片空洞的漆黑，唯有最深处，一点冰蓝的星火在疯狂燃烧、挣扎！
她看到了跪倒在地、濒临死亡的林凡。
看到了那柄即将夺走她挚爱性命的仙剑。
一股无法言喻的悲痛与决绝，冲破了邪眼印记的压制，冲破了虚湮之力的侵蚀！
“不——！”
一声凄厉到极致、仿佛源自灵魂本能的尖啸，从苏清雪口中爆发！
她眉心的邪眼印记疯狂闪烁，试图压制，但那点冰蓝星火却骤然燎原！
为了他，她愿付出一切，哪怕是……永恒的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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