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是林凡此刻唯一的感知。
并非苏清雪那洞穿他后心的、缭绕着极致寒气的手掌带来的物理低温，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仿佛连思维和情感都要被冻结的绝对冰冷。
他缓缓低头，看着那只从自己胸前透出的、萦绕着灰黑色虚湮气息与冰蓝玄力交织的玉手，鲜血正顺着那完美无瑕的手指滴落，在冰冷的空气中冻结成一颗颗暗红色的冰珠。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充满了纯粹毁灭与终结意志的力量，正通过这只手掌，疯狂地侵蚀着他的生机，瓦解着他的道基，甚至……污染着他那刚刚触及本源、与天地共鸣的“我道”！
“清……雪……？”
他艰难地转过头，对上的，是那双曾经清澈如冰泉，此刻却只剩下无边虚无与冷漠的眸子。那张他愿意付出一切去守护的容颜，此刻却如同最完美的傀儡，不带一丝一毫属于“苏清雪”的情感。眉心的邪眼印记漆黑如渊，缓缓旋转，仿佛在嘲笑着他所有的努力与挣扎。
宿体……己成。虚湮……归来。
那冰冷古老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宣判，击碎了他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
原来，那神秘的意念指引，那看似巧合的共鸣，那归墟海眼的吸引……一切的一切，都是一个陷阱！一个针对他，或者说，是针对他这个“变数”的，精心布置的局！目的，或许就是为了在他最接近成功、心神最为松懈的刹那，利用他与苏清雪之间最深的羁绊，给予这致命的一击！
为了彻底释放虚湮，幽冥教与那潜藏的虚湮意志，竟然不惜将苏清雪这位拥有九阴玄体和时空天赋的绝世天才，炼制成了最终的降临容器！
痛吗？
痛彻心扉！比肉身被洞穿，比道基被侵蚀，比死亡降临，还要痛上千万倍！
但，在这极致的痛苦与冰冷中，林凡那混沌般的眼眸深处，一点微弱的、却始终不曾熄灭的火焰，倔强地燃烧起来。
那是他的道！是他以生命立誓的守护！是他对不公命运的抗争！是他对怀中这个女子，无论她变成何种模样，都永不磨灭的爱恋！
“呃啊——！！！”
林凡猛地发出一声仿佛源自灵魂本源的咆哮！那咆哮声中，没有绝望，没有放弃，只有一种将自身一切都燃烧殆尽的、最极致的疯狂与决绝！
他不再去压制那侵蚀体内的虚湮之力，反而主动放开了所有的防御！他以自身刚刚突破、触及本源的道境为熔炉，以那被引动的九州天地之力为燃料，以自身残存的所有九天帝元、太古神脉本源、真龙之力、乃至那刚刚凝聚的剑心道种碎片为薪柴……将一切的一切，包括那正在疯狂破坏他生机的虚湮之力，都强行纳入了自身紫府之中！
他要……自爆道源？！连同这侵入体内的虚湮之力，一起湮灭？！
“疯子！”被天地之力暂时压制的幽冥魔君看到这一幕，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骇之色。一个触及本源道境的修士自爆，其威力足以重创甚至拉着他这个炼虚同归于尽！更别提其中还混杂了虚湮之力！
那持剑仙使亦是面色微变，身形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而被虚湮意志控制的“苏清雪”，那冰冷的眼眸中，似乎也闪过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本不属于这毁灭意志的波动。
然而，林凡并没有自爆。
在那万物归墟、一切走向终结的毁灭边缘，在那连时空仿佛都要凝固的刹那，他脑海中，浮现的不是死亡的恐惧，而是与苏清雪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是那永恒的冰晶，是他立下的守护誓言，是那枚融合了轮回真意的剑心道种破碎时，所窥见的一丝……超越了生死轮回的“永恒”之意。
毁灭的尽头，是新生。
终结的背后，是开始。
守护的极致，是……永恒。
一个前所未有的明悟，如同黑暗中劈开混沌的第一缕光，照亮了他那即将被毁灭充斥的识海。
他那即将引爆的所有力量，在这一刻，发生了不可思议的蜕变与凝聚！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极致的“寂灭”与“诞生”同时发生的矛盾景象，以他为中心，悄然浮现。
他胸前，那只属于苏清雪的手掌，连同其上缭绕的虚湮气息，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字迹，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不，不是消失，是被一种更加本源的力量，强行“化去”，回归了最原始的能量状态。
他后心的恐怖伤口，也在以一种违背常理的速度弥合，不是血肉再生，而是仿佛那段“受伤”的事实被从时间线上强行抹除！
他周身那混沌的光芒内敛，最终化作了一道无形无质、却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万物归宿的——意念！
这意念，并非攻击，而是一种“定义”，一种“判决”！
我念之下，万法皆空！
我念之下，轮回可断！
我念之下，便是——永恒！
这，爱吃蒜香毛豆的万幽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才是他真正领悟的本命神通，超越了“守护之刺”，凌驾于言出法随之上的——一念永恒！
他抬起头，那双恢复了清明的眼眸，平静地看向了不远处，那因为宿主（苏清雪）体内力量被强行化去一部分而气息出现剧烈波动、脸上首次露出惊疑不定神色的“苏清雪”（虚湮意志）。
“你，不该占据她的身体。”
“从她体内，滚出去。”
林凡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仿佛天道裁决般的威严。
随着他话音落下，那“一念永恒”的无形意念，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无视了空间，无视了“苏清雪”周身自动浮现的、足以冻结时空的防御屏障，首接作用在了她眉心的那道漆黑邪眼印记之上！
“嗡——！！！”
邪眼印记发出了尖锐的、充满了痛苦与愤怒的嘶鸣！它疯狂地挣扎、扭曲，试图抵抗那“永恒”意念的净化与剥离！大量的灰黑色虚湮气息从苏清雪七窍中涌出，在她身后凝聚成一个模糊不清、却散发着无尽毁灭波动的恐怖虚影！
那虚影发出无声的咆哮，整个归墟海眼的漩涡都随之剧烈震荡，石门上的裂痕再次加速蔓延！
“阻止他！”幽冥魔君见状，不顾天地压制，强行催动魔元，一道幽冥死光射向林凡！持剑仙使亦是眼神一冷，仙剑再斩！
然而，他们的攻击，在靠近林凡周身三丈范围内时，便如同陷入了永恒的泥沼，速度变得无限缓慢，最终停滞下来，然后……悄无声息地瓦解、消散。
一念永恒，万法不侵！
林凡根本无视了他们的攻击，全部的心神都凝聚在剥离那邪眼印记上！
“给我……出来！”
他再次低喝，那“永恒”意念骤然加强！
咔嚓！
一声细微却清晰的碎裂声响起！
苏清雪眉心那道漆黑的邪眼印记，在那“永恒”意念的持续冲刷下，终于……布满了裂痕，随即轰然破碎，化为缕缕黑烟，被那无形的意念彻底净化、湮灭！
“啊——！！！”
苏清雪发出一声痛苦中夹杂着解脱的呻吟，周身那冰冷的虚无气息如同潮水般退去，双眼一闭，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她眉心的位置，只留下一道淡淡的冰蓝色菱形印记，那是她本源的力量。
而那道凝聚在她身后的虚湮虚影，则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充满了无尽怨毒与暴怒的咆哮！它失去了最重要的宿体锚点，降临被打断！
“蝼蚁！你竟敢……竟敢毁我宿体？！本座要你永世沉沦！”虚湮虚影疯狂地扑向林凡，毁灭的气息足以湮灭星辰！
也就在这一刻，因为虚湮意志的暴动和宿体被剥离，那扇古老石门的封印之力骤减，裂痕瞬间扩大，眼看就要彻底洞开！
幽冥魔君和持剑仙使也同时摆脱了部分压制，杀机再起！
面对这三方夹击，林凡眼神冰冷到了极致。
他伸手接住昏迷倒下的苏清雪，将她轻轻送入下方一处相对安全的冰缝之中，设下一道守护结界。
然后，他缓缓转身，独自面对那扑来的虚湮虚影、杀气腾腾的幽冥魔君以及冷漠无情的持剑仙使。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了那持剑仙使身上。
仙界……收割者……秩序的扭曲者……一切的根源之一……
“就先从你开始。”
林凡平静地开口，并指如剑，对着那持剑仙使，轻轻一划。
没有剑光，没有气势。
只有那一道蕴含着“永恒”真意的无形意念，跨越了空间，跨越了仙光护体，首接作用在了那持剑仙使的……存在本源之上！
持剑仙使前冲的动作猛然僵住，他脸上那万年不变的冷漠瞬间被无边的惊恐所取代！他感觉到，自己的仙体，自己的仙魂，自己与仙界的联系，自己存在的意义……都在这一“念”之下，被强行……定义为了——“无”！
“不……仙帝救……”他发出半声绝望的嘶吼，整个身体，连同那柄仙剑，如同被风吹散的沙雕，从指尖开始，寸寸化为最细微的光粒，随即彻底湮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仿佛，他从未存在于这片天地之间。
仙界使者，陨！
一剑未出，仅凭一念，斩仙！
整个冰原，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幽冥魔君骇然止步，看着仙使消失的地方，又看向林凡，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那虚湮虚影的咆哮也戛然而止，毁灭的意志中，竟也带上了一丝……迟疑？
林凡缓缓收回手指，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再次变得极其微弱，显然施展这“一念永恒”的神通，对他负担极大。
但他依旧挺首脊梁，冰冷的目光扫过幽冥魔君和那虚湮虚影。
“接下来，轮到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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