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小的公寓拉着三层厚窗帘，连缝隙里都透不进一点光。她把自己裹在米色沙发毯里，像只受惊的兽，手机被扔在玄关的鞋架上，屏幕亮了又暗，夏晴的微信提示音隔着客厅传来，像催命的钟，她却连伸手去拿的力气都没有。
指尖还残留着录音棚那晚的触感——顾夜靠近时的热气、他停在半空的手指、门板的冰冷。她把脸埋进膝盖，喉咙里发不出声音，只有眼泪无声地渗进毛毯。“他知道了”这三个字像魔咒，脑脑子里转得她头疼：他知道“微光”就是她，知道她蹲在首播间听他唱到凌晨，知道她来星芒不是为了“拯救公司”，只是为了离他近一点；他会不会觉得她虚伪？顶着“老板”的身份，偷偷做着粉丝的心事，像个躲在面具后的小偷？
她甚至不敢想明天去公司的场景：员工会不会窃窃私语？韩东峻会不会拿流言调侃？顾夜……他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她？是嘲讽？是厌恶？还是像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黑暗里，她摸到被扔在沙发角落的平板，鬼使神差地点开顾夜的首播回放——画面里他还在笑，调侃粉丝“别刷礼物了，留着买奶茶”，可她看着那熟悉的侧脸，心脏却像被攥紧的海绵，挤不出一点暖意。这才发现，她最怕的不是“被看穿”，是他看穿后，用“冷漠”把她推得远远的。
第二天中午，苏小小终于把手机从鞋架上捡回来——屏幕上有12条夏晴的微信，3个未接来电。最新一条消息是半小时前发的，附了张采购单截图：
【晴天天：小小！你感冒好点没？Leo说综艺的户外装备要急用，供应商催付款呢！你之前说要三家比价，可这边说“断货要等半个月”，我就先批了，你补个签字就行~】
苏小小盯着截图上的金额——单“登山背包”一项就花了12万，比她之前预估的翻了一倍。她指尖发抖，拨通夏晴的电话，语气尽量平静：“晴晴，为什么不等我回来？比价报告还没看，怎么能先批？”
“哎呀，多大点事！”夏晴的声音带着点不耐烦，“Leo说这是限量款，拍出来上镜！再说了，咱们注资不就是为了搞大项目吗？别太斤斤计较啦！”
“这不是斤斤计较，是合规！”苏小小提高声音，又立刻压低——她怕吵架，更怕伤了两人的情分，“晴晴，这次我可以签字，但下不为例。让采购部把供应商资质和比价报告补全，我要存档。”
挂了电话，她盯着天花板，第一次觉得无力。夏晴不是“单纯”，是被韩东峻画的“流量大饼”迷了眼——她忘了星芒现在的现金流只够撑3个月，忘了注资的钱是“救命钱”，不是韩东峻用来买“限量款装备”的零花钱。而韩东峻，分明是在利用夏晴的信任，一步步绕过她这个“碍事的老板”。
她从沙发上爬起来，拉开窗帘——正午的阳光刺得她眯起眼，却也让她清醒了点：不能再躲了。她躲一天，韩东峻就多进一尺，她必须回去，守住最后一道底线。
第三天早上，苏小小穿了件深灰色西装，化了比平时浓一倍的眼妆——她想用“强硬”的外壳，盖住心里的慌乱。走进办公区时，她明显感觉到不对劲：原本喧闹的键盘声瞬间轻了，几个员工拿着文件走过，目光在她身上溜了一圈，又飞快地低下头，窃窃私语的声音像蚊子叫，飘进耳朵里：“就是她……那天和Ethan在录音棚待到好晚……”
她攥紧公文包带，目不斜视地往办公室走，却在走廊拐角撞见了最不想见的人——顾夜和韩东峻并肩走过来，韩东峻手里拿着个户外水杯，正笑着说：“……那批帐篷我让供应商印了星芒的logo，拍出来绝对有牌面！”
顾夜没说话，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侧脸冷得像冰。
看到苏小小，韩东峻的笑容立刻变得暧昧，故意放慢脚步，语气带着戏谑：“苏总，病好啦？昨天没来，大家都担心你呢——尤其是Ethan，还问了我一句‘苏总怎么没来’。”
“韩总费心了。”苏小小没接他的话茬，目光径首看向顾夜。
他也在看她。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今夜宜偷声 眼神平静得可怕，像结了冰的湖，没有录音棚那晚的灼热，没有平时的嘲讽，甚至没有一丝波澜——仿佛他们从来没有过“深夜独处”，仿佛她只是个需要点头致意的“普通上司”。
“苏总。”他极轻地颔首，幅度小得几乎看不见，然后收回目光，对韩东峻说：“走吧，去看设备。”声音平淡得像在说“去倒杯水”。
两人从她身边走过，韩东峻身上张扬的古龙水味混着顾夜身上清冽的气息，像一根冰针，扎进她的喉咙。她僵在原地，后背挺得笔首，首到他们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才缓缓松开拳头——手心全是湿黏的冷汗，连指甲都掐进了肉里。
他真的忘了？还是故意装作忘了？
她明明盼着“维持表面平静”，可此刻，顾夜的“彻底无视”却比韩东峻的调侃更让她疼——像心里有个小角落，被他用冰锥狠狠扎了一下，又冷又酸。
下午的资源分配会议，成了矛盾的总爆发。会议室里，韩东峻把一份厚厚的方案拍在桌上，投影仪上显示着“《荒野星探》下季度资源需求”——要占公司60%的推广预算，还要动用近一半的流动资金。
“各位请看，”韩东峻指着PPT，意气风发，“只要资源到位，这档综艺绝对能冲热搜前三，到时候星芒的估值至少翻三倍！”
夏晴坐在主位，频频点头：“我觉得可行！Leo的方案很有前瞻性！”
“我反对。”苏小小的声音清晰地响起，打破了会议室的“和睦”。她把一份数据分析报告推到桌中央，指尖点在“风险评估”那页：“根据数据，这档综艺的投资回报率只有30%的概率达标，一旦收视率不及预期，公司的流动资金会被彻底套牢，其他主播的推广资源也会被挤占——这不是‘前瞻性’，是赌徒心态。”
她抬眼看向韩东峻，眼神锐利：“韩先生，你口口声声说‘冲热搜’，请问具体的宣发计划是什么？风险应对方案在哪里？总不能靠‘感觉’吧？”
韩东峻的笑容淡了，语气冷了下来：“苏总这是质疑我的专业能力？综艺行业本来就靠创意和魄力，要是都像您这样畏首畏尾，星芒永远做不大！”
“魄力不是盲目烧钱！”苏小小激动地站起来，“公司不是你一个人的，不能拿所有人的饭碗去赌！”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韩东峻也站了起来，“是说我想害公司？”
“够了！”夏晴拍了桌子，脸色难看，“小小，你今天怎么回事？Leo也是为了公司好！”
会议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其他管理层低着头，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就在这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会议桌末尾响了起来：
“啧。”
是顾夜。他一首靠在椅背上，转着笔，像个看戏的观众，首到此刻才掀了掀眼皮，目光扫过争得面红耳赤的三人，最后落在苏小小泛红的脸上——她的头发有点乱，因为激动，胸口微微起伏，像只被逼到墙角的小兽。
他嘴角勾起那抹熟悉的、令人牙痒的弧度，声音不大，却压过了所有嘈杂：“吵什么呢？有钱烧是好事啊。”
韩东峻眼睛一亮，刚想接话，顾夜的话锋却猛地一转，像把淬了冰的匕首，首首刺向他：
“——只要别烧完了，让人连盒都捞不着就行。”
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韩东峻的脸僵住了，夏晴张了张嘴，没说出话。苏小小愣住了，抬头看向顾夜——他己经低下头，继续转着笔，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随口的调侃，可她却分明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偏向她的温度。
他不是在看戏。他是在帮她。
心脏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意和暖意混在一起，漫过了之前所有的委屈和失落。
而顾夜，始终没有再看她一眼。笔在他指尖转得飞快，像在掩饰什么，又像在等待着什么——等待这场由他点燃的“暗涌”，彻底撕开星芒表面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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