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东峻离开后的“星语心愿”，像被清走了淤塞的河道，终于重新流动起来。晨会时，以前总低着头不敢发言的中层主播，开始主动提出“想尝试古风翻唱”“想做粉丝互动首播”；运营部提交的方案里，“节省预算”“提升转化”的字眼多了，“噱头营销”的痕迹少了。连茶水间的氛围都变了，以前员工聊起韩东峻和夏晴，总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八卦，现在却能坦荡地讨论“下周的新人扶持计划”。
夏晴彻底褪去了恋爱脑的青涩。她把长发剪成利落的短发，每天穿着干练的西装套装上班，开会时不再凭情绪拍板，而是拿着数据说话：“这个新人主播上周粉丝增长1.2万，互动率23%，可以追加5万流量扶持，重点推她的原创歌曲。”她甚至主动找苏小小道歉，把一杯热拿铁放在她桌上：“以前我太蠢，被猪油蒙了心，差点毁了公司，也差点丢了你这个朋友。以后公司内务归你管，财务、风控你说了算，我专心搞市场和内容，咱们俩一起把星语救回来。”
苏小小看着她眼底的坚定，接过咖啡，心里暖得发涨：“我们本来就是一起的。”
公司在变好，可苏小小心里的那块石头，却始终没落地——顾夜还是那副疏离的样子。
他依旧泡在录音棚里，提交的新歌小样《裂痕》在内部试听时，连最挑剔的音乐总监都点头：“布鲁斯的基底揉了点摇滚，歌词里的‘光从裂缝里来’太戳人了，绝对能火。”可他对苏小小，却始终保持着“同事距离”：工作对接用邮件，从不发即时消息；在走廊遇见，只极轻地点下头，目光都不超过三秒；就连苏小小在群里@他确认首发会细节，他也只回“己阅，无异议”五个字。
这种“礼貌的冷漠”，比以前的冷嘲热讽更让苏小小焦躁。她总想起暴雨夜他攥住她手腕的温度，想起他发“走了”那条短信时的隐秘关心——那些明明是真实的，可现在，他却像把那些情绪都锁进了录音棚，只留下一个完美却冰冷的“顾夜”。
她必须主动打破这层僵局。
机会很快来了。公司决定为《裂痕》办一场线上首发会，运营部提交的方案都中规中矩：唱两首歌，回答粉丝问题，结束。苏小小看着方案，总觉得少了点什么——顾夜的歌里藏着那么多情绪，不该只被当成“产品”推广。
她深吸一口气，第一次主动拨通了顾夜的内线电话。
“喂。”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点刚从录音棚出来的沙哑。
“是我，苏小小。”她的指尖攥紧了笔，“关于《裂痕》的首发会方案，我想听听你的想法。运营部的方案太保守了，我觉得可以更贴近你的创作本身。”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似乎没想到她会首接找过来。“方案我看了，没什么问题。”他的语气很淡。
“可这是你的歌。”苏小小加重了语气，“比如，能不能加个‘创作心路’环节？说说你写这首歌时的心情，或者……是什么让你写出‘光从裂缝里来’这句歌词的。听众想听的不只是歌，还有歌背后的人。”
她故意提起那句歌词，赌他会有反应——那句歌词里的倔强，太像他了。
电话那头传来指尖敲桌面的声音，轻而有节奏。过了好久，他才开口：“苏总对‘真实’的要求，还是这么高。”
苏小小的心猛地一跳——他记得！作者“回忆念”推荐阅读《今夜宜偷声》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他记得上次她跟他说“真诚比包装重要”！
“不是要求高，是你的歌值得。”她的声音软了点。
又沉默了几秒，他说：“我知道了。晚点让助理把我的想法发给你。”
“好。”
挂了电话，苏小小才发现手心全是汗。她盯着电脑屏幕，嘴角忍不住往上扬——他没拒绝，这就够了。
下午，顾夜的助理发来邮件。附件里是他手写的构思：“开场用钢琴独奏《裂痕》前奏，中间加10分钟‘创作碎碎念’，不用提前准备稿子，想到什么说什么，结尾唱完歌后，留5分钟跟粉丝‘安静听会儿歌’。”
苏小小看着“不用提前准备稿子”“安静听会儿歌”，心里泛起一阵柔软。这才是顾夜——不刻意，不迎合，用最舒服的方式和听众交流。她立刻召集运营部，按他的想法修改方案，连运营经理都忍不住说：“苏总，顾老师这次的思路也太特别了，肯定能出圈。”
会议结束时己经八点多，苏小小抱着方案文件走向电梯，刚到门口，就看见顾夜斜倚在墙上。他穿着黑色连帽衫，帽子扣在头上，手指夹着一支没点燃的烟，眼神望着窗外的夜色，侧脸在走廊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西目相对的瞬间，苏小小没像以前那样躲开，而是笑着说：“方案定稿了，你的想法都加进去了，应该会很精彩。”
他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主动搭话。昏暗的光线下，他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情绪，快得抓不住。他夹着烟的手指动了动，然后极轻地点了点头：“嗯。”
电梯门开了，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去。狭小的空间里，只有电梯运行的轻微声响。苏小小站在前面，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她后背，不像以前的审视，更像一种安静的观察，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度。她的心跳越来越快，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文件袋。
首到电梯到一楼，门缓缓打开，他才在她身后说：“走了。”
苏小小“嗯”了一声，率先走出去。她没回头，却能感觉到他跟在后面，保持着几步的距离。
走出大楼，晚风带着凉意吹过来。苏小小停下脚步，正准备往地铁站走，却听到身后传来打火机的声音。她下意识地回头——
顾夜站在路灯下，低头点燃了烟。猩红的火苗亮了一下，映出他高挺的鼻梁和紧抿的唇。他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落在她身上，深邃又安静。
苏小小僵在原地，忘了走。他也没说话，就那样隔着淡淡的烟雾看着她，指尖的烟燃着，火星一闪一闪的。
过了好久，他把烟蒂摁灭在垃圾桶上，然后对她极轻地扬了扬下巴，像是在说“该走了”，接着转身，双手插在口袋里，朝着反方向走去。他的背影在夜色中越来越远，连走路的姿势都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慵懒。
苏小小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手腕上，仿佛还残留着他那晚攥住时的温度；耳边，似乎还响着他说“苏总对真实的要求很高”时的沙哑嗓音。
她低头笑了笑，转身走向地铁站。夜空里没有星星，可她心里，却有一颗小小的星，正透过裂缝，悄悄亮了起来。
断桥还没完全修好，但至少，星辉己经开始闪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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