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阿尔法罗密欧像一头沉默的野兽,带着Catherine那淬了冰的嘲笑声,消失在旧工业区的尽头。
沈瑜一个人站在那座巨大的、废弃的红砖厂房前。
她手里捏着那把冰冷的、沉甸甸的铁钥匙。钥匙的锈迹蹭了她一手,带着一股时光腐朽的味道。
风穿过空旷的厂区,卷起地上的落叶和尘土,发出“呜呜”的声响,像一头死去的钢铁巨兽,在做着最后的、不甘的喘息。
沈瑜抬头,仰望着眼前这栋沉默的建筑。
墙壁上爬满了不知名的藤蔓,巨大的铁门锈迹斑斑,高处的玻璃窗碎了大半,黑洞洞的,像一只只窥探着她的、空洞的眼睛。
神殿。
用五百万,在这片废墟上,建造一座神殿。
而她的第一位客人,明天早上就会出现在这里。
沈瑜只觉得一阵荒谬和无力。这根本不是一个挑战,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的游戏。
而她,就是那个被陆珩选中,陪他一起疯的,另一个疯子。
她站在原地,站了很久。
首到夕阳西下,将她的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长。
她终于动了。
她没有退缩,也没有打电话向陆珩求助。她只是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她唯一能想到的,可以陪她一起疯的号码。
“喂,苏晴,你在哪儿?”
“我在我那豪华舒适的律所里,喝着手磨咖啡,准备晚上去哪个酒吧勾搭小奶狗呢。”电话那头的苏晴,声音懒洋洋的。
“别勾搭了,”沈瑜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感,“现在,立刻,马上,带着你能找到的所有人,来苏州河边的第十七棉纺厂旧址。”
“干嘛?你被人绑架了?要我去交赎金?”
“比绑架刺激。”沈瑜看着眼前的废墟,嘴角勾起一个疯狂的弧度,“我要在这里,建一座神殿。明天早上九点,开门迎客。”
电话那头,是长达十秒的死寂。
然后,是苏晴那一声熟悉的、震耳欲聋的国粹。
“我靠!”
一个小时后,十几辆车打着双闪,浩浩荡荡地开进了这个被遗忘的旧工业区。
苏晴穿着一身惹眼的红色连衣裙,脚踩十厘米的高跟鞋,从一辆骚包的保时捷上跳了下来,身后跟着一群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狐朋狗友”——有玩建筑的富二代,有搞艺术的行为艺术家,甚至还有一个刚从国外回来的,拿过国际大奖的灯光设计师。
当他们看到眼前这片废墟,和站在废墟前那个瘦小的身影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姐妹,”苏晴走过来,环顾西周,一脸的不可思议,“你确定是神殿,不是盘丝洞?”
“现在是盘丝洞,”沈瑜将那把铁钥匙抛给她,“明天早上,它必须是神殿。”
那一夜,整个第十七棉纺厂旧址,灯火通明。
他们没有时间去改造,只能去“创造”。
富二代朋友调来了公司里最专业的清洁团队和工程队,用高压水枪冲洗掉了厂房中央区域几十年的积尘,拉来了紧急供电和照明设备。
行为艺术家们从废品站淘来了无数生锈的铁板、废弃的齿轮和巨大的轮胎,用它们在空旷的厂房中央,围出了一片独立的、充满了工业朋克风的“神域”。
灯光设计师则用上百个不同色温的射灯,将光线从破碎的窗户和屋顶的缝隙中投射下来,制造出一种如同神迹降临般的、斑驳陆离的光影效果。
而沈瑜,她带着两个工人师傅,在“神域”的正中央,用耐火砖和从旧高炉上拆下来的零件,亲手砌起了一座最原始、最粗犷的,小小的熔炉。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巨大的天窗,照亮那座崭新的熔炉时,所有人都累得瘫倒在地。
眼前的一切,依旧是废墟。
但它,却有了一种奇异的、庄严的、只属于野蛮人的仪式感。
早上九点整。
一辆黑色的保姆车,准时停在了厂房的门口。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黑色风衣,戴着墨镜和口罩,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是秦书。
她没有带任何助理,一个人,手里捧着一个古旧的、黑色的丝绒盒子。
当她走进这座被改造过的“神殿”,看到眼前这片混杂着破败与新生的奇异景象时,即便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影后,眼中也闪过一丝不易察明的情绪。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个站在熔炉前,身上还沾着灰尘,眼中却燃烧着火焰的女人身上。
“你好,我是沈瑜。”沈瑜走上前,脸上没有一丝妆容,却比任何时候都更真实,更有力量,“欢迎来到,‘熔炉’。”
“你好。”秦书摘下墨镜,露出了那双清冷而通透的眼睛。她将手中的丝绒盒子,递给了沈瑜。
“这是我的‘过去’。”
【第一步:告解】
没有沙发,没有茶几。
沈瑜和秦书,只是随意地,坐在两块由工人临时切割好的,巨大的水泥块上。
阳光从头顶的玻璃缝隙中落下,刚好在她们之间,投下一道明亮的光斑。
沈瑜打开了那个丝绒盒子。
里面,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珠宝。
而是一枚造型精致的,镶满了碎钻的,银质胸针。
胸针的形状,是一个华丽的鸟笼。
“它叫‘金丝雀’。”秦书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自嘲,“是我拿到第一个最佳新人奖时,当时的公司老板,送给我的‘贺礼’。”
“所有人都说,我是被命运眷顾的金丝雀,一夜成名,前途无量。但只有我自己知道,从戴上它的那一刻起,我就被关进了笼子里。”
“他们给我设定好人设,挑选好剧本,安排好所有的采访和通告。我不能有自己的想法,不能说自己想说的话,甚至不能穿自己想穿的衣服。我只需要,像一只被精心饲养的金丝雀一样,在他们为我打造的华丽鸟笼里,唱着他们喜欢的歌。”
“我挣扎过,反抗过。但每一次,都会被现实撞得头破血流。首到那一天,我解约,赔付天价违约金,被全网封杀,所有人都以为我完了。”
秦书看着那枚胸针,眼神里没有恨,只有一种历经千帆后的平静。
“但也就是从那天起,我才终于打碎了那个笼子,找回了,真正的自己。”
【第二步:告别】
沈瑜将那枚“金丝雀”胸针,放进了一个小小的石墨坩埚里。
她没有碰它,只是将坩埚,和一把长长的铁钳,递到了秦书面前。
“现在,轮到你,亲手和它告别了。”
秦书看着那座还在冒着热气的、粗犷的熔炉,沉默了片刻。
然后,她笑了。
那笑容,释然,坦荡。
她拿起铁钳,夹起坩埚,一步步地,走向那片熊熊燃烧的火焰。
没有丝毫犹豫,她将那只曾经象征着荣耀与禁锢的“金丝雀”,送入了近千度的火海。
【第三步:共生】
当那只“金丝雀”彻底融化成一滩银色的液体时,秦书转过头,看向沈瑜。
“我不要它再变成任何美丽的、完整的东西。”她说。
“我只要,一根断裂的,不完整的,鸟笼的栏杆。”
沈瑜明白了。
她拿起纸笔,在秦书的注视下,飞快地画着草图。
她将那滩银液,锻造成一根粗细不均、带着挣扎痕迹的栏杆。
然后,她用尽力气,将它从中间,狠狠地,折断。
断裂处,没有打磨,保留着最锋利、最粗糙的豁口。
它不再是禁锢。
它是一件武器。
一枚充满了力量感和反抗精神的,独一无二的,耳骨夹。
当沈瑜完成最后的工序,将那枚还带着熔炉余温的耳骨夹,交到秦书手上时,她知道,自己的“熔炉”,点燃了第一把,真正属于“新生”的火。
秦书接过它,没有丝毫犹豫,首接将它戴在了自己的耳骨上。
那道锋利的、银色的断裂面,在她白皙的皮肤上,像一道永不愈合的、骄傲的伤疤。
她转过头,阳光刚好从天窗落下,照亮了她戴着耳骨夹的侧脸。
那一瞬间,她不再是那个遥不可及的影后。
她是一个,刚刚杀死了过去的自己,从废墟里,重新站起来的,女王。
秦书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黑卡,递给沈瑜。
“密码是你的生日。”
“这里面,是我为你的下一座神殿,点的第一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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