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火山项目遭遇史无前例的舆论风暴,整个57层都一片低气压时,一个没署名的厚快递,送到了沈瑜空荡的新家门口。
快递单上没有寄件人地址,只用潦草字迹写着收件人是她。
沈瑜回到家,看到那个孤零零的靠在门边的包裹,心里莫名咯噔一下。
她没有马上拆开。
这顶层大平层是她用离婚官司赢回来的,是她自己的战利品。客厅里还空空荡荡,除了几件必需家具,大部分空间都像一张巨大等待描画的画布。
沈瑜将包裹放在冰冷大理石茶几上,给自己倒了杯水。
她脑子里闪过无数可能。
炸弹?威胁信?还是Catherine让人寄来的又一份惊喜?
她盯着那个包裹看了足有十分钟,然后才像下了某种决心,找来一把剪刀划开了胶带。
里面不是炸弹也不是带血的刀片。
只有一叠厚厚的文件跟一封信。
文件的抬头是几个扎眼的黑体字——XX市精神卫生中心诊断报告。
信是程岩的亲笔信。
沈瑜的心一下沉到谷底。
她先拿起了那份诊断报告。
白纸黑字冰冷又客观。
患者:林妍
诊断结果:重度边缘型人格障碍(BPD),伴有严重自残自毁倾向及表演型人格特征……
报告后面附着几张触目惊心的照片。手腕上密密麻麻新旧交错的划痕还有一张急诊室的病历单,上面写着“吞服过量安眠药”。
抢救时间是三天前。
沈瑜的指尖有点发凉。
她恨过林妍,恨她的纠缠跟她的心机,恨她像个幽灵一样出现在自己人生的每个角落。
但她从没想过这个女人会以这样一种方式走向枯萎跟自我毁灭。
她放下诊断报告拿起程岩那封信。
信纸是酒店的便签字迹潦草混乱,充满了绝望跟崩溃。有些地方甚至被水渍晕开,估计是他的眼泪。
“小瑜: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你。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再来打扰你,但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林妍她……快不行了。自从公司出事我提出分手后她就彻底疯了。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整天整天的哭,然后就是伤害自己。前几天她吞了整整一瓶安眠药,如果不是我妈发现得早,她现在己经……
她现在就在精神病院里,谁的话都听不进去谁也不认识。整天就在病房里又哭又闹,像个疯子一样。医生给她用了镇定剂,可她还是会在睡梦里一遍遍的喊着你的名字。”
沈瑜看到这里只觉得荒谬。
喊她的名字?
为什么?是恨她入骨还是觉得是她毁了她跟程岩的“爱情”?
“医生说她这是心病。她的世界己经完全塌了,她把所有的不幸都归结到了你的身上。医生说或许只有你的出现才能给她一个最终的刺激或者说了断。让她彻底死心或者彻底清醒。
小瑜,我求求你,我真的求求你了。你去看她一面,就当是……就当是救她一命,好不好?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卑劣很残忍。我是在用道德绑架你。但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你面前一点点烂掉,那种感觉……我快要疯了。”
信的最后是程岩反复的语无伦次的哀求。
他用尽了一切卑劣的措辞试图将沈瑜再次拖入他们那滩肮脏腐烂的烂泥里。
这是他最后一次徒劳的努力。
沈瑜看着那封信跟那份诊断报告,心里很乱。
去还是不去?
理智告诉她这和她没有半点关系。这是程岩跟林妍自己的孽债,他们应该自己去偿还。她一旦去了就等于再次被卷入这场没完没了的闹剧中。
可情感上当一个生命以这样决绝的方式在你面前凋零时,要做到完全的冷漠太难了。
这成了对她是否真正与过去割裂的最后考验。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的响起,是苏晴。
“姐妹,网上那些破事你别看!一群收了钱的水军跟无脑喷子,理他们你就输了!你现在就好好在家待着什么也别想,等我下班带你去吃火锅!”
苏晴的大嗓门像一束强光,照进了沈瑜心底的阴霾。
沈瑜沉默了片刻还是把程岩寄来快递的事告诉了她。
电话那头是长达十秒的死寂。
然后是苏晴爆发出的一声震天的怒吼。
“我操他妈的程岩!这个渣男他怎么敢??!他还有脸来找你?边缘型人格障碍?自杀?他这是在演什么年度苦情大戏!!林妍那种绿茶战斗机,她要是真想死,全世界的坟头草都比她高了!”
“沈瑜我告诉你,你绝对不能去!绝对不能!!!他们这就是想把你拉下水!你一旦心软就永远也别想摆脱他们了!你会被他们像水鬼一样死死的拖在泥潭里永世不得翻身!!!”
苏晴气得差点把手机捏碎,隔着电话沈瑜都能感觉到她那滔天的怒火。
“我明白。”沈瑜轻声说。
挂了电话,沈瑜在空旷的客厅里枯坐了一整晚。
窗外的城市从华灯初上到万籁俱寂再到晨光熹微。
她没有去医院也没有回复程岩。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巨大落地窗照亮满室尘埃时,沈瑜站起身走到了书桌前。
她拿出纸笔开始写信。
但这封信不是写给程岩也不是写给林妍。
而是写给那个,曾经被困在婚姻牢笼里,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卑微到尘埃里的,过去的自己。
她的笔尖在洁白的纸上划出平静又坚定的字迹。
她平静的复盘了那段破烂的婚姻,复盘了自己的痛苦挣扎跟那些不眠的深夜。
“我曾恨过你。”
“我恨你在发现他衬衫上的香水味时选择了沉默。我恨你在看到婚纱照底片的第三人时还抱着一丝可笑的幻想。我恨你的软弱恨你的妥协恨你为了维持那份可悲又虚假的体面一次又一次的对自己撒谎。”
“我也曾怜悯过他们。”
“我怜悯程岩的懦弱跟摇摆,怜悯林妍那份偏执到病态的爱。他们就像两只在泥潭里互相撕咬的困兽,以为自己争夺的是爱情,其实早就被欲望跟不甘吞噬得只剩下一副空洞皮囊。”
“但今天,我决定,原谅你。”
“原谅你的软弱因为那是你唯一懂得的保护自己的方式。原谅你的眼泪因为它们冲刷掉了你心底最后的留恋。”
“也决定,放过他们。”
“他们的世界己经坍塌,在彼此的怨恨跟纠缠里慢慢腐烂。而我的火山才刚刚开始喷发。我们早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写完最后一个字,沈瑜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她没有把信装进信封更没有想过要寄出。
她将那张写满了她告别与新生的信纸仔细的折好。
然后她从那个唯一的从旧居带来的行李箱里捧出了那个陈旧边缘有点生锈的铁皮盒子。
盒子里是她大学时画下的那叠天马行空的“梦境迷宫”画稿。
她将那封折好的信轻轻的放在了那叠画稿之上。
然后她盖上了盒盖。
“咔哒。”
一声清脆微小的响动,在空旷安静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像一声惊堂木也像一声落幕的钟响。
像一场只属于她一个人的为自己的过去举办的无声庄严的葬礼。
做完这一切,沈瑜走出房门。
窗外阳光灿烂,天空湛蓝如洗。
她拿起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与苏晴的通话记录上。
她划开屏幕找到了那个她存下不久的属于另一个世界的号码。
然后她给陆珩发了一条信息。
信息很短,却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
我准备好了。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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