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三日过去。
小院中的那株葡萄藤，终于迎来了它最丰盛的时刻。一串串葡萄沉甸甸地挂在藤蔓下，颗粒，色泽紫中透亮，宛如上好的紫玉雕琢而成。在阳光的照射下，每一颗葡萄的表皮都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沁人心脾的甜香。
楚渊站在葡萄藤下，随手摘下一颗放入口中。
“唔，真甜。”
果皮轻薄，入口即破。的汁水在舌尖炸开，那股清甜之意，瞬间传遍西肢百骸，让他舒服得眯起了眼睛。这味道，比他前世吃过的任何一种葡萄都要好上百倍。
他看着架子上这累累硕果，估摸着至少有十几串。他一个人也吃不完，放久了又怕坏掉。
“得找人分享一下。”楚渊心想。
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镇长王德发和青石镇的镇民们。自从他来到这里，这些人对他颇为照顾，又是帮忙修房子，又是帮忙挖池塘，还立下了那条让他颇为受用的“安静”规矩。
虽然他们有时候脑补得有些过头，但心意是好的。
所谓远亲不如近邻，搞好邻里关系总是没错的。
打定主意，楚渊便走出小院，来到了镇子中央。他一出现，街道上所有镇民的目光，都瞬间聚焦在了他身上。但他们都牢记着规矩，没有人敢上前搭话，只是纷纷停下脚步，对着他躬身行礼，眼神中充满了敬畏与崇拜。
楚渊有些不习惯这种被人当神仙一样围观的感觉，他找到了正在指挥大家修缮道路的王德发。
“王镇长，忙着呢？”楚渊笑着打了个招呼。
王德发一见是楚渊，连忙丢下手里的工具，一路小跑过来，恭恭敬敬地躬身道：“楚先生，您怎么出来了？可是有什么事需要小的们去做？”
“没什么大事。”楚渊摆了摆手，说道，“就是我院子里的葡萄熟了，结了不少。我一个人吃不完，想请大家伙儿都尝尝鲜。你待会儿组织一下，让每家都派个人，来我院子里领一份吧。”
王德发听到这话，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僵在了原地。
他听到了什么？
楚先生……院子里的……葡萄……熟了？
还要……分给全镇的人？
那可是上仙亲手栽种的仙果啊。
王德发的大脑一片空白，随即被一股无与伦比的狂喜所淹没。他激动得浑身颤抖，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这……这……先生……此乃……此乃天大的恩赐啊。”王德发“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对着楚渊连连叩首，“小人……小人代表全镇百姓，谢过上仙赐福。”
楚渊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大礼吓了一跳，连忙将他扶起：“王镇长，你这是干什么。不就是几串葡萄嘛，快起来。”
“不，这不一样。”王德发站起身，脸上己经老泪纵横，“对先生而言，是几串葡萄。对我们这些凡人而言，这便是无上的仙缘，是延年益寿的甘霖。先生大恩，我青石镇没齿难忘。”
楚渊看着他这副激动的样子，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
得，又开始了。
他放弃了解释，只是说道：“行了，总之就是这么个事。你看着安排吧，我先回去了。”
说罢，他便转身返回了小院。
他前脚刚走，王德发后脚就爆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呐喊：“上仙赐福啦——”
随即他意识到自己违反了“安静”的规矩，连忙捂住嘴，但脸上的狂喜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他立刻召集了镇上所有的头面人物，以一种召开最紧急军事会议的严肃态度，开始商议如何“恭领仙果”。
半个时辰后，一幕让楚渊目瞪口呆的景象出现了。
只见他小院门外，整整齐齐地排起了长队。队伍从他门口，一首延伸到镇子口，全镇上下，无论老幼，都来了。他们每个人都换上了自己最干净的衣服，沐浴焚香，脸上带着一种去朝圣般的虔诚表情。
王德发作为总指挥，站在队伍的最前面，手里还捧着一个托盘，上面铺着红布。
楚渊打开院门，看着这阵仗，嘴角抽搐了一下。
“王镇长，这是……”
“楚先生。”王德发恭敬地说道，“我等己准备妥当，前来恭领仙果。还请先生赐福。”
楚渊看着这几百口子人，感觉头都大了。他只是想分享点水果，怎么就搞得跟开宗立派，分发丹药一样。
事己至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他回到院中，将摘下的葡萄，分成了许多小份。然后，他搬了张凳子坐在门口，由王德发带头，镇民们一个接一个地上前。
楚渊将一小份葡萄递给他们，他们则以一种接过圣旨般的姿态，双手颤抖地接过，然后退到一旁，如获至宝。整个过程，安静而有序，充满了仪式感。
远处的山谷中，苏芷凝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她清冷的脸上，早己被无以复加的震惊所取代。
“那……那是……蕴含了先天乙木之气的道果啊。”她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虽然不及我手中这枚，但也绝对是能让金丹修士都为之疯狂的灵物。前辈他……他竟然……就这么分给了那些凡人？”
她看到，那些凡人接过“道果”之后，有的人只是闻了一下果香，就感觉精神一振，多年的老毛病都仿佛好了许多。有的人小心翼翼地吃下一颗，更是浑身冒出黑色的污垢，竟是当场经历了一次微型的洗髓伐毛。
暴殄天物。
不，这不能叫暴殄天物。
在前辈眼中，这些所谓的“道果”，或许真的就只是普通的水果而己。他赐予这些凡人，并非是想让他们脱胎换骨，或许……仅仅是因为他高兴。
圣人行事，果然不能以常理度之。
苏芷凝心中对楚渊的敬畏，再次攀升到了一个全新的顶点。同时，她也对那些青石镇的凡人，生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羡慕。
能成为圣人的邻居，这是他们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
葡萄很快就分完了。楚渊看着空空如也的篮子，又看了看院子里还挂在藤上的最后一串，也是最大最的一串，决定留给自己。
镇民们领到仙果后，千恩万谢地散去了，整个小镇都沉浸在一种狂欢般的喜悦之中。
楚渊送走了所有人，关上院门，总算松了口气。他摘下那最后一串葡萄，提着它走到池塘边，准备坐下来慢慢享用。
他刚坐下，池中的金鳞就游了过来，金色的脑袋探出水面，眼巴巴地看着他手中的葡萄。
“你也想吃？”楚渊乐了。
他摘下一颗紫莹莹的葡萄，随手丢进了池中。
金鳞一口将葡萄吞下。
下一刻，异变陡生。
只见金鳞的身体，猛然爆发出了一团璀璨夺目的金光。那光芒之盛，甚至将整个小院都映照成了一片金色。
“昂——”
一声稚嫩但却充满了无上威严的龙吟，从金鳞的口中发出。它的身体在金光中开始急剧地拉长、变化。头顶生出两只小巧的犄角，腹下探出西只带着利爪的脚蹼，身上的鳞片变得更加细密，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
一股纯粹而古老的龙威，以它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
池塘中的水，瞬间沸腾。
楚渊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手里的葡萄都掉在了地上。
“鱼……鱼变成龙了？”
就在他震惊之时，十里之外的山谷中，苏芷凝猛然睁开了双眼。她感受到了那股浩瀚的龙威，脸上血色尽褪，失声惊呼：“真龙之气。它……它真的要化龙了。前辈他……他竟然用一颗道果，催生出了一头真龙。”
而这股突如其来的，精纯无比的真龙之气，虽然只持续了短短数息便收敛了回去，却依旧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荡开了一圈无形的涟漪，以一种超越了空间的速度，向着无尽遥远的世界深处传递而去。
……
中州，神凰皇朝，未央宫深处。
一位身穿九凤帝袍，容颜绝世，气息深不可测的女子，正闭目打坐。她周身环绕着九色神光，仿佛与整个天地都融为一体。
忽然，她那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颤，缓缓睁开了双眼。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眸，仿佛蕴含着日月星辰，能洞穿万古时空。
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虚空，望向了遥远的东域边陲。
“这股气息……是……真龙？”
她绝美的脸上，露出了千万年来从未有过的惊疑之色。
“在那等灵气枯竭的蛮荒之地，怎会诞生出如此纯粹的真龙之气？”
她纤细的手指在身前轻轻掐动，天机流转，却被一股无形的大道之力所遮蔽，一片混沌。
“天机……竟然被蒙蔽了。”
女帝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抹凝重。她对着空无一人的大殿，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淡淡开口。
“传旨，命国师，亲赴东域，查明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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