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棋盘上的？”
陈凡的笑声很轻，却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了白弈的心脏上。
那笑容里，没有讥讽，没有狂傲，只有一种，纯粹的，仿佛在听孩童说梦话般的莞尔。
白弈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他引以为傲的身份，他所信奉的至高法则，在这一刻，被对方用最轻描淡写的方式，彻底否定了。
这不是挑衅，这是一种，源自生命层次的，根本性藐视。
“放肆！”
白弈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起来，那份苦心维持的超然与淡漠，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天地为局，众生为子！此乃天道至理，万古不易！”
“你，生于此界，长于此界，你的一呼一吸，一举一动，皆在因果之内，皆在命运之中！你，怎敢妄言，身在局外？！”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天地法理。
这是，他作为执棋人，自诞生之日起，便被灌输的，绝对真理。
也是，他俯瞰世间，玩弄众生的，底气所在。
然而，陈凡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因为自己的玩具被质疑，而气急败坏的孩子。
“你说的天，很高吗？”陈凡问道。
这个问题，很奇怪。
奇怪到，让白弈准备好的一肚子，关于天道、命运的说辞，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高吗？
天，当然高！
天，是至高无上的！是主宰一切的！是……
等等。
他为什么会问出这种问题？
这问题本身，就透露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意味。
那感觉，就像是，一只，生活在深海万米之下的鱼，在问另一只，生活在浅海的鱼：“你说的海面，很远吗？”
白弈的心中，警铃大作！
他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跟对方，进行这种，毫无意义的言语交锋了。
言语，是世界上，最无力的东西。
唯有，力量！
唯有，让他，亲身体会到，身为“棋子”的无力与渺小，才能，将他那可笑的幻想，彻底击碎！
“看来，你这颗顽石，是听不懂道理了。”
白弈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也罢。”
“今日，我便让你，亲眼看一看。”
“何为，执棋之手！”
话音落下，他，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嗡——！
刹那间，整个世界，在白弈的眼中，都变了模样！
街道，消失了。
房屋，消失了。
天空，大地，全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由亿万万道，散发着微光的丝线，所构成的，浩瀚网络！
这些丝线，有的粗，有的细，有的明亮，有的黯淡。
它们，彼此交织，互相缠绕，构成了，这世间，所有生灵，所有事物的，过去，现在，与未来！
这，便是，因果之网！
是，命运的，真实面貌！
而他白弈，作为执棋人，便拥有着，拨动这些丝线的，至高权限！
他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那站在网络中心的，陈凡。
然而，当他看清陈凡身上的“线”时，他，却不由得，愣住了。
他看到，无数道，代表着“柳清雪”、“柳家”、“青石城”……乃至，整个南域气运的因果之线，都如同，百川汇海一般，疯狂地，涌向陈凡。
但诡异的是，这些丝线，在靠近陈凡身体三尺范围的瞬间，便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仿佛，陈凡的身体，就是一个，绝对的，虚无黑洞！
他，只入，不出！
他，只承载因果，却，不沾染分毫！
“怎么会……”
白弈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这种情况，他，从未见过！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的操作。
他，要做的，不是去研究这些线，而是，要强行，为陈凡，续上一条，本该属于他的“线”！
一条，通往“棋盘”，接受“掌控”的，命运之线！
“棋子，归位！”
白弈，口中，发出了，庄严而又，肃穆的低喝！
他并指如剑，调动起，自己身为执棋人的本源之力，朝着陈凡，遥遥一指！
刹那间，他身后的虚空中，一根，由纯粹的，天道法则所凝聚而成的，璀璨无比的，金色丝线，凭空显现！
这根金线，一出现，便散发出，一股，凌驾于众生之上，主宰万物命运的，无上威严！
它，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无视了时间的流逝，以一种，超越了常理的速度，径首，射向了陈凡的眉心！
白弈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残忍的笑意。
成了！
只要，被这“天道之线”锁住，无论你，是何方神圣，无论你，有何等通天彻地的本领，都将，被打上“棋子”的烙印，再也，无法挣脱！
你，将成为，棋盘上，最听话的，一枚棋子！
任我，随意，摆布！
然而。
就在那根，足以让任何化神，乃至炼虚大能，都为之绝望的金色丝线，即将触碰到陈凡眉心的，前一刹那。
陈凡，终于，动了。
他，没有做出任何，防御的姿态。
也没有，施展任何，惊天动地的神通。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然后，伸出了，食指与中指。
对着那根，激射而来的，天道之线。
轻轻一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空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那根，蕴含着至高天道法则，无坚不摧，无物不破的金色丝线，就那样，被两根，看似，平平无奇，甚至，有些凡俗的手指，轻描淡写地，夹住了。
它，停在了，距离陈凡眉心，不足半寸的地方。
再也，无法，寸进分毫。
“这……这不可能！！！”
白弈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眼中的得意与残忍，被一种，名为“骇然”的情绪，彻底取代！
他，像是见了鬼一般，死死地，盯着陈凡那两根手指！
那，可是“天道之线”啊！
是“天”的意志，在人间的具象化！
是，法则的化身！是，秩序的锁链！
它，是概念性的存在！是，不可被触碰，不可被阻挡的！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会被，用两根手指，就这么，夹住？！
这，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这，比看到一个凡人，徒手捏爆一颗星辰，还要，来得荒谬！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更是，让他，连灵魂，都为之冻结！
陈凡，夹着那根，还在微微颤动的金色丝线，将它，拿到了自己的眼前。
他，像是，在打量一件，有些新奇的玩具一般，歪着头，看了看。
然后，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失望的神色。
“原来，这就是，你的‘天’？”
他，摇了摇头。
“太，脆弱了。”
话音，落下。
他的两根手指，微微一用力。
“啪”！
一声，清脆得，仿佛琉璃破碎般的声响，骤然响起！
那根，由天道法则凝聚而成，坚不可摧的金色丝线，竟是，就那样，被他，从中间，硬生生地，掐断了！
断裂的金色丝线，化作了漫天的，金色光点，如同，萤火虫一般，缓缓地，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噗——！！！”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白弈，猛地，张口喷出了一大口，金色的血液！
他的身体，如同，被一座太古神山，正面撞中一般，控制不住地，向后倒飞而出！
“轰”的一声，重重地，撞在了，远处的一座民宅墙壁之上！
将那面，由青石砌成的坚固墙壁，都撞出了一个，人形的巨大窟窿！
他，挣扎着，从废墟中，爬了出来，半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但他的脸上，却写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与迷茫！
他的道心，在刚才那一瞬间，被，彻底击碎了！
他，引以为傲的执棋手段，他，所信奉的至高天道。
在对方面前，竟是，如同，孩童的玩具一般，不堪一击！
被，随手，就掐断了……
这，己经不是，实力上的差距了。
这，是，生命维度的，碾压！
他，终于，明白了。
对方，刚才那句话的，真正含义。
“我，是在棋盘上的？”
是啊。
他，根本，就不在棋盘上。
因为，他……
他，是那个，可以，随时，掀翻棋盘的人啊！
“你的世界，太小了。”
陈凡，不知何时，己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他，居高临下地，俯瞰着，这个，失魂落魄的执棋人。
眼神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怜悯。
“回去吧。”
“告诉，你身后的人。”
“这个池塘，比他想象的，要深。”
“不要，再随便，往里面，扔石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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