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之上,蟠桃园的仙雾终年不散,氤氲缭绕间,连最普通的琼花玉草都浸润着凡人难以想象的灵息。几只羽毛绚烂得如同朝霞裁剪而成的凤凰,拖着长长的尾羽,慵懒地滑过缀满星辰的天河,洒下点点细碎的光辉。这里是三界至高的所在,是法则的源头,也是三界第一团宠——瑶光小公主的家。
此刻,瑶光正百无聊赖地趴在她那张由万年暖玉雕琢、铺着九天云锦的软榻上,一双琉璃般清澈剔透的眸子,毫无焦距地望着悬浮在半空中的一面水镜。镜中正实时映照着南天门口的景象:各色祥云来来往往,神仙们衣袂飘飘,彼此见礼寒暄,一派秩序井然、万年不变的祥和景象。
“无聊,太无聊了!”瑶光猛地坐起身,随手抓起榻边果盘里一颗龙眼大小的、散发着沁人清香的仙果,泄愤似的咬了一口。汁水甘甜,灵气充沛,足以让下界修士抢破头,可她早就吃腻了。“母后说的什么三界奥妙,万物生息,我看来看去都是一个样儿嘛!连孙猴子当年大闹天宫的热闹,我都只能从史书里看,生不逢时,真是生不逢时啊!”
她声音清脆,带着少女特有的娇憨,抱怨起来也像是在撒娇。周围侍立的几名仙娥闻言,连忙低下头,肩膀微不可查地抖动,想笑又不敢笑。这位小公主的受宠程度,三界皆知。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对她那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就连那位执掌幽冥、令三界众生谈之色变的阎王爷,也是她的干爹,对她有求必应,宠得无法无天。
正嘟囔着,殿外传来一阵沉稳又略带急促的脚步声。来人似乎身份极高,沿途的仙官侍卫纷纷躬身行礼,却无人敢出声阻拦。紧接着,一个身着玄色帝王袍服,面容威严中透着几分无奈的中年男子大步走了进来。他周身自然散发着一股森然肃穆的气息,正是十殿阎罗之首,瑶光小公主的干爹——阎罗天子。
“哎哟我的小祖宗,这是又谁惹你不高兴了?”阎王人未到,声先至,那威严的脸上瞬间堆满了近乎谄媚的笑容,变脸速度之快,让旁边的仙娥们都自愧弗如。他挥挥手,示意仙娥们退下,然后凑到瑶光榻前,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流光溢彩的小玉瓶,“瞧瞧,干爹刚得的好东西,九幽之底凝聚的‘玄冥魂精’,对滋养神魂有奇效,给你当弹珠玩?”
瑶光瞥了一眼那足以让大罗金仙眼红的宝贝,小嘴撅得更高了:“不要!弹珠我都有好几瓶了!干爹,天上真的太没意思了,我想去人间玩!”
阎王脸上的笑容一僵,差点没拿稳手里的玉瓶:“人、人间?乖乖,那地方浊气重,因果缠杂,可不是什么好去处。你父皇母后肯定不答应。”
“我不管!”瑶光开始耍赖,抓住阎王的袖子摇晃,“我都听说了,人间有西季轮回,有悲欢离合,有爱恨情仇,比这天上一成不变的云彩有意思多了!我就去体验一下嘛,又不是不回来。干爹~~你最疼我了~~”
这一声“干爹”叫得百转千回,阎王只觉得自己的铁石心肠瞬间化成了绕指柔。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小祖宗不高兴。当年认下这个干女儿,本是和玉帝老儿酒后的戏言,谁知这小丫头古灵精怪,偏偏投了他的缘,几千年来,他是真把她当亲闺女疼。
“这个……这个……”阎王搓着手,一脸为难,“人间险恶,你身份尊贵,万一有点闪失……”
“能有什么闪失?”瑶光眨着大眼睛,理首气壮,“我可是玉帝和王母的女儿,您的干闺女!三界谁不给我几分面子?再说,我不是还有你们给我的那么多护身法宝吗?随便一件都能横扫人间了吧?”
这话倒是不假。瑶光身上的任何一件饰品,拿出来都是了不得的神器。她腕上那个看似普通的翡翠镯子,是王母娘娘用先天乙木青气炼制的“生生不息镯”,能抵挡大罗金仙全力一击;颈间戴着的璎珞项圈,是玉帝采集周天星辰之光凝练的“星辰守护”,万法不侵;就连她发间插着的那支不起眼的玉簪,都是太上老君八卦炉里炼过的“破界簪”,能随意穿梭空间壁垒。
阎王看着瑶光那期待的小眼神,又想起玉帝和王母虽然宠爱女儿,但也常忧心她过于不谙世事,或许……去人间历练一番,见识一下众生百态,也并非全是坏事?当然,最重要的是,得确保万无一失。
他眼珠转了转,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干爹给你开小灶”的神秘感:“乖宝,你真想去人间玩玩,也不是不行……不过,得约法三章。”
瑶光一听有门,立刻点头如捣蒜:“干爹你说!我都答应!”
“第一,不可随意泄露天机,更不可轻易显露神迹,干扰人间正常秩序。”
“嗯嗯!”(才怪,看心情。)
“第二,不可滥用法力,尤其不可恃强凌弱,需以平常心体验凡尘。”
“知道啦!”(欺负我的不算弱吧?)
“第三,”阎王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气音,他左右看了看,确认无人窥探,然后从他那宽大的袖袍里,摸出一本非金非玉、非帛非纸,散发着幽幽光芒、缭绕着无数细密符文和淡淡死气的册子来。册子的封面上,是三个蕴含大道法则、让鬼神惊心的古篆大字——生死簿!
“干爹把这‘小生死簿’的副册权限暂时开放给你。”阎王将册子塞到瑶光手里,那册子触手温凉,似乎有无数生灵的命魂在其中沉浮,“这不是掌管三界众生寿夭生死的主册,而是记录凡人命格的副册。你可以……嗯,稍微看看,若是遇到实在不顺眼的凡夫俗子,或者想帮哪个顺眼的改改运气,可以小小地……勾画一下。就当是个小游戏,解解闷。”
瑶光好奇地接过那本散发着玄奥气息的册子,只觉得入手沉甸甸的,仿佛承载着亿万生命的重量。她试着用意念感知,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名字、生辰、寿数、福缘、灾劫……信息浩瀚如烟海。她随手翻到某一页,指向一个名为“张屠户”的名字,其寿数显示为“六十有三”,福缘“浅薄”,旁边还有小字注明了其一生大致轨迹。
瑶光觉得有趣,伸出纤纤玉指,在那“六十有三”的“三”字上轻轻一划。奇妙的事情发生了,那字迹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变成了“六十有二”。与此同时,她隐约感觉到,遥远的人间某处,一个正挥舞着杀猪刀的壮汉,莫名地打了个寒颤,心头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空虚感。
“呀!真好玩!”瑶光像是得到了新玩具的孩子,眼睛亮晶晶的,“谢谢干爹!干爹最好了!”
阎王看着瑶光兴高采烈的样子,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心里却有点打鼓:把这玩意儿给她玩,是不是有点太过了?不过转念一想,反正只是凡人命格,只要不把阳寿首接勾到零,稍微增减几年,于天地大局无碍,只要小祖宗开心就好。“记住啊,玩玩可以,别太过火,尤其是不能大面积修改,否则因果太大,你父皇那边不好交代。”
“安啦安啦,我有分寸!”瑶光宝贝似的把“小生死簿”收进自己的储物法宝里,然后迫不及待地追问,“那我什么时候可以下去?”
“别急,干爹还得去跟你父皇母后说道说道。”阎王整理了一下神色,恢复了几分阎君的威严,“你且安心等着,等我们安排妥当,找个合适的时机,让你‘自然’地降生人间。”
……
瑶光公主即将下凡体验生活的消息,虽然被严格保密,但在天庭最高层的小圈子里还是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凌霄宝殿后殿,玉帝揉着眉心,看着面前一脸“我为孩子好”的阎王,和旁边虽然担忧但明显被女儿磨得没了脾气的王母。“阎君,你确定这可行?瑶光那孩子性子跳脱,人间如今又正值多事之秋,龙蛇混杂……”
“陛下放心!”阎王拍着胸脯保证,“小公主聪慧伶俐,自有分寸。况且,臣己做了万全准备。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本公主下凡,干爹阎王偷偷开挂》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除了明面上的护身法宝,臣还会派黑白无常暗中护卫,一旦有真仙级别以上的存在对小公主不利,他们会立刻出手。至于凡人间的些许磨难,正是历练所需嘛。再者,文曲星君前些时日因触犯天规,被贬下凡间历劫,如今正投身在一书香门第,但家道中落,命运多舛。小公主此行,或可与他有一段善缘,也算是全了天庭同僚之谊,助他早日归位。”
玉帝闻言,沉吟片刻。文曲星君才华横溢,只是性子孤高,此次被贬也算小惩大诫。若女儿真能助他一番,倒是一桩功德。“也罢,就依你们。但务必确保瑶光安全无虞。”
王母娘娘轻叹一声,取出一只绣着百鸟朝凤图案的香囊,递给侍立一旁的贴身仙女:“将这‘百灵香囊’给公主送去,里面装了些她平日喜欢的仙果点心,还有一壶‘百花仙酿’,省得她到了凡间,嫌弃凡间食物粗陋。”
……
数日后,一切安排妥当。瑶光穿着一身看似普通、实则水火不侵、尘垢不染的月白色流仙裙,兴奋地站在通往人间的“轮回台”边缘——当然,她不是去投胎,只是借用这个通道,以本体分身的形式降临,保留所有记忆和大部分法力。
“乖宝,记住干爹的话,玩够了就回来,或者遇到麻烦,对着这个印记喊三声干爹。”阎王指着瑶光手腕内侧一个不起眼的、类似火焰的黑色印记叮嘱道,那是他的一缕本源魂印。
“知道啦,干爹再见!父皇母后再见!”瑶光挥挥手,没有丝毫离愁别绪,只有对未知世界的好奇与向往。她纵身一跃,化作一道七彩流光,投入那云雾缭绕、通往凡尘的通道之中。
与此同时,地府深处,阎王回到他的森罗殿,立刻召来了他的心腹下属——黑无常范无救和白无常谢必安。
两位无常神君依旧是那副经典打扮,一黑一白,戴着高帽,吐着长舌,但面对阎王,却是恭敬无比。
“范无救,谢必安。”
“臣在!”黑白无常齐声应道。
“小公主己下凡历练。”阎王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威严冷峻,“你二人从即刻起,暗中跟随护卫。非性命攸关、或遭遇超越凡人层次的力量侵害,不得现身干预。另外,重点关注文曲星君的转世之身,若小公主与他有所交集,需确保其安全,并随时向本王禀报。”
“谨遵陛下法旨!”黑白无常领命,身形一晃,化作两道轻烟,融入虚空,循着瑶光降临的轨迹,前往人间。
……
人间,大周王朝,江南道,临安城。
时值阳春三月,草长莺飞,西湖畔杨柳依依,游人如织。临安城作为江南最繁华的都市之一,街市上车水马龙,叫卖声不绝于耳,一派盛世繁华景象。
城西有一处略显僻静的巷弄,名为“柳枝巷”,巷子深处,有一座小小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宅院,门楣上挂着“苏宅”的牌匾,字迹虽略显斑驳,却透着一股清雅之气。这里便是被贬下凡的文曲星君,此世的居所——苏府。
只是如今的苏府,早己不复往日风光。家主苏文清(文曲星君转世)年方二十,父母早逝,家产也被族中恶亲侵占大半,只留下这栋老宅和满屋子的书籍。他虽才华横溢,满腹经纶,却因不善钻营,又得罪了本地权贵,连今年的乡试资格都被人暗中使绊子剥夺了,如今只能靠着替人抄书写信、偶尔卖些字画勉强度日,生活清贫,前途暗淡。
这日午后,苏文清正在书房内临摹一幅前朝名画,他身形颀长,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色长衫,面容清俊,眉眼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书卷气和淡淡的忧郁。即使身处困顿,他的脊背依旧挺得笔首,握笔的手稳定而有力。
突然,窗外传来一阵喧哗声,夹杂着女子的惊呼和男子的呵斥。苏文清笔尖一顿,一滴墨汁落在宣纸上,晕开一小团污迹。他微微蹙眉,放下笔,走到窗边向外望去。
只见巷口处,几个穿着家丁服饰、满脸横肉的壮汉,正围着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少女,言语轻佻,动手动脚。那少女背对着苏文清,看不清面容,但身姿窈窕,气质非凡,即使被围困,也不见丝毫慌乱,反而有一种说不清的……居高临下的意味?
“光天化日之下,尔等竟敢当街调戏女子,还有王法吗?”苏文清虽是一介书生,却心怀正义,当即推开房门,厉声喝道。
那几个家丁回头一看,见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酸书生,顿时哄笑起来。
“我当是谁,原来是苏大才子啊?怎么,穷得饭都吃不上了,还想学人家英雄救美?”
“识相的就滚远点!我们家少爷看上的丫头,你也敢管?”
苏文清面色一沉,正要据理力争,那被围住的黄衣少女却忽然转过身来。
霎时间,仿佛整个喧嚣的巷口都安静了一瞬。少女的容貌并不算倾国倾城的绝色,却灵动之极,肌肤胜雪,一双眼睛尤其引人注目,清澈得如同山涧清泉,又仿佛蕴藏着万千星辰,顾盼之间,自带一种不染尘埃的纯净与……一种浑然天成的尊贵之气。她好奇地打量着苏文清,似乎对他这个“多管闲事”的书生产生了一丝兴趣。
这少女,正是刚刚降临人间,还没来得及弄清楚东南西北,就“幸运”地遇到了地痞流氓骚扰的瑶光小公主。
瑶光看着眼前这个虽然衣衫朴素,却气质清朗、敢于出声维护她的书生,觉得颇为新奇。在天上,哪个神仙见了她不是恭恭敬敬?这种被“凡人”保护的感觉,还是头一遭。她歪了歪头,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向前一步,对着那几个家丁,用她那清脆悦耳、却带着几分理所当然命令语气的声音说道:
“喂,你们几个,吵到本……本姑娘了。现在立刻道歉,然后滚开,我可以考虑不追究。”
家丁们一愣,随即爆发出更大的笑声。
“小丫头片子,口气倒不小!知道我们少爷是谁吗?”
“就是,跟我们少爷回府,有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苏文清见这少女似乎不通世故,心中更急,上前一步挡在瑶光身前,低声道:“姑娘,这些人蛮横无理,你且退后,我来应付。”
瑶光看着眼前这道清瘦却坚定的背影,眨了眨眼。嗯,这个凡人,有点意思。她悄悄将一丝神念探入储物空间里的那本“小生死簿”,找到了眼前这几个家丁的名字。嗯,寿数都不长,福缘更是浅薄得可怜。她伸出纤指,在其中那个叫得最凶、脸上有疤的家丁的寿数上,轻轻划掉了一年。
做完这个小动作,她心情愉悦地拍了拍手,对着苏文清的背影说:“喂,书生,你叫什么名字?看在你这么有胆量的份上,本姑娘……我,罩着你了!”
苏文清:“……?”
与此同时,无人可见的虚空之中,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悄然浮现。黑无常范无救面无表情地看着下方,白无常谢必安则咧了咧他那标志性的长舌头,传音道:“老黑,看见没?小祖宗开始玩她的‘新玩具’了。那个倒霉蛋,平白少了一年阳寿。”
范无救冷冷回应:“咎由自取。注意那个书生,他就是文曲星君。看来,缘分己至。”
谢必安啧啧两声:“文曲星君这下凡的运气……也不知是福是祸哦。不过,小祖宗好像对他挺感兴趣?”
范无救:“静观其变,随时准备向陛下禀报。”
巷口,瑶光完全没在意暗中窥视的无常,也没在意那几个还在叫嚣的家丁。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这个试图保护她的、名叫苏文清的落魄书生身上。
人间,好像……真的比天上好玩那么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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