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术迷云在“仙谕”的指引下逐渐散去,朝堂秩序得以恢复,边境也加强了戒备。苏文清因破案有功,更得圣心,俨然己成为皇帝最为倚重的年轻臣子之一。然而,站在荣耀的顶峰,苏文清心中却无多少喜悦,反而萦绕着一种难以驱散的不安。
这份不安,源于胸前的玉佩。
自万寿宴惊变那日起,他便感觉这枚玉佩与以往不同。它不再仅仅是温润,而是时常会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阵极其微弱、却清晰可辨的悸动,如同心脏的搏动,时而急促,时而缓滞,有时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虚弱感。尤其是在那场“仙谕”之后,这种悸动变得更加明显。
苏文清并非愚钝之人。他结合瑶光过往的神异,以及这次恰到好处、却又透着蹊跷的“仙谕”,心中那个大胆的猜想几乎得到了证实——是瑶光!一定是她通过某种方式,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将破解邪术的关键信息传递给了他!而这枚玉佩,正是感知她状态的媒介!那阵阵悸动和虚弱感,是否意味着她因此受了伤,或是触犯了天条正在受罚?
一想到瑶光可能因他而正在承受苦难,苏文清便心如刀绞。他宁愿自己面对刀山火海,也不愿那个如同月光般纯净美好的少女受到丝毫伤害。这种明知对方身处险境却无能为力的感觉,比面对任何朝堂政敌都更让他感到绝望。他常常于深夜独坐书房,紧握着玉佩,试图通过那微弱的悸动传递自己的担忧与思念,却如同石沉大海,得不到任何回应。
荣耀与权势,在这一刻变得索然无味。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与瑶光所在的九天相比,这凡尘的功名利禄是何等渺小。一种强烈的、想要挣脱这凡胎肉体、飞升九天去见她的渴望,如同野草般在他心底疯长,却又被冰冷的现实无情浇灭。
……
九天之上,凌霄宝殿。
庄严肃穆的大殿之中,仙气氤氲,众仙官分列两旁,气氛却比往日更加凝重。玉帝端坐于九龙宝座之上,面容平静,不怒自威。王母娘娘坐于一侧,眉宇间带着一丝难以化开的忧色。
大殿中央,瑶光跪伏在地。她脸色苍白,身形比以往清减了许多,周身仙光黯淡,显然元气大伤。她强行突破禁制传递仙念之事,终究未能瞒过监察三界的昊天镜。
“瑶光,”玉帝的声音恢弘平静,却带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威严,“你可知罪?”
瑶光抬起头,眼中虽有惧意,却并无后悔:“女儿……知罪。女儿不该私自突破禁制,干扰凡间事务。请父皇责罚。”
“干扰凡间事务?”玉帝的声音略微提高,整个大殿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分,“你动用本源仙力,构建灵境,传递仙念,这己不仅仅是‘干扰’!你这是公然违背天条,挑战天庭秩序!你可知,若非朕及时出手遮掩天机,你那一缕仙念足以引动凡间法则反噬,酿成更大的灾祸!”
王母忍不住开口:“陛下,光儿她也是一时情急,是为了……”
“为了什么?”玉帝打断王母,目光锐利地看向瑶光,“为了那个凡间书生?为了你那一缕不该有的凡心?”
“父皇!”瑶光声音带着颤抖,却依旧倔强,“苏文清他正首不阿,心系苍生!女儿助他,也是不忍见邪祟祸乱人间,致使生灵涂炭!这……这难道也有错吗?”
“冥顽不灵!”玉帝一掌拍在御案上,虽未动用仙力,却让整个凌霄殿都为之震动!“助他?你分明是私心作祟!仙凡之隔,乃是天地铁律,岂容你因私情而废?你今日可为他传递仙念,明日是否就要为他逆天改命?长此以往,天庭威严何在?三界秩序何存?!”
玉帝的质问,如同雷霆,响彻大殿每一个角落。众仙官皆低头屏息,不敢出声。他们都明白,玉帝这次是真的动怒了。小公主此次的行为,确实触及了底线。
瑶光被玉帝的威严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强忍着没有落下。她知道父皇说得有道理,天规森严,不容亵渎。可是……让她彻底忘记苏文清,她做不到!
“朕原本以为,禁足反思,能让你醒悟。”玉帝的声音带着深深的失望,“如今看来,是朕过于宽纵了。既然凡心己动,仙缘将散,留在天庭亦是徒增烦恼。”
此言一出,王母脸色骤变:“陛下!”
瑶光也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惊恐!父皇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
玉帝不再看瑶光,目光扫过众仙官,声音恢弘而冰冷,做出了最终裁决:
“瑶光公主,私动凡心,屡犯天条,更擅自干扰凡间秩序,罪无可恕。即日起,削去仙籍,打入轮回,历劫百年,以观后效!”
削去仙籍!打入轮回!
这判决如同九天惊雷,炸响在瑶光耳边!她只觉得眼前一黑,几乎晕厥过去!这意味着,她将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天庭公主,而是要失去所有记忆和法力,投身于凡间,经历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百年劫满,能否重归仙班,亦是未知之数!
“不……父皇!不要!”瑶光失声痛哭,匍匐在地,“女儿知错了!真的知错了!求父皇开恩!不要让我去轮回!女儿愿意接受任何惩罚,永世禁足也可!求求您!”
王母也急忙离座,跪倒在玉帝面前,泪如雨下:“陛下!万万不可啊!光儿年幼无知,是臣妾管教无方!要罚就罚臣妾吧!求您收回成命!轮回之苦,她如何承受得起啊!”
玉帝看着脚下痛哭的妻女,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但旋即被更深的决绝所取代。天规如山,若不严惩,何以服众?何以维护三界秩序?
“旨意己下,断无更改!”玉帝转过身,不再看她们,“来人!将瑶光押往轮回台!”
两名金甲神将应声而入,面无表情地架起在地、泪流满面的瑶光。
“母后!父皇!不要——!”瑶光绝望的哭喊声,回荡在空旷而冰冷的凌霄宝殿中,渐行渐远。
王母瘫坐在地,掩面哭泣。众仙官无不唏嘘叹息。谁也没想到,备受宠爱的小公主,最终竟会因一段凡尘情缘,落得如此下场。
天威难测,仙凡之恋,终究以最惨烈的方式,迎来了它的劫难。而凡间的苏文清,对此仍一无所知,他只能通过怀中那枚突然变得冰冷、悸动也彻底消失的玉佩,隐隐感觉到,一场翻天覆地的变故,己经发生。他失去了与瑶光的最后联系,也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那束光。前路茫茫,只剩下无尽的思念与未知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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