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泼洒在无垠的戈壁滩上。
没有月亮,只有漫天寒星,像碎钻般镶嵌在漆黑的天鹅绒上,散发着清冷而遥远的光。北京吉普车像一头孤独的铁兽,在简陋的国防公路上狂奔。两道昏黄的车灯,奋力撕开前方的黑暗,却又被更浓重的黑暗吞噬。
车厢里,发动机的轰鸣声震耳欲聋,掩盖了窗外呼啸的风声。
苏庆然坐在副驾驶位上,双手紧紧攥着那个装满了救命钱的布包,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前方那片被车灯照亮的、永无止境的土黄色路面,仿佛要将它望穿。
她的心,像被架在火上反复炙烤,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大脑不受控制地一遍遍回放着电报上的字句。父亲病危,母亲恸绝。她甚至能想象出母亲在写下这封电报时,是何等的肝肠寸断。父亲呢?前世那个在病榻上骨瘦如柴,却依旧努力对她挤出笑容的男人,此刻又在承受着怎样的痛苦?
心力衰竭。
这个词,对前世学医的她来说,意味着太多。它意味着心脏这台人体的发动机,己经濒临报废。它意味着生命之火,正在一点点地熄灭。
她不能再想下去了。每多想一秒,心中的恐惧和绝望就多一分。
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深呼吸,将所有的心神都沉入丹田。空间里的那股清凉之气,随着她的呼吸,缓缓流淌,安抚着她几近崩溃的神经。
她必须冷静。
慌乱和恐惧,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消耗她宝贵的精力和体力。
“嫂子,喝口水吧。”
一只粗糙的大手,递过来一个军用水壶。是魏风。
他一手稳稳地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将水壶递到她面前。昏暗的光线下,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写满了关切。
“谢谢。”苏庆然没有接,而是拿起了自己放在脚边的水壶,拧开盖子喝了一大口。
清冽甘甜的灵泉水滑入喉咙,一股沛然的生机瞬间注入她疲惫的身体。那股因焦虑而产生的虚浮感,被迅速压了下去。
魏风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见她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眼神却恢复了清明和镇定,心中不由得又高看了她几分。
寻常女人,遇到这种事,怕是早就哭得六神无主了。可她,除了最初的失态,剩下的全是冷静和决断。陆铮这小子,真是捡到宝了。
“嫂子,你放心。”魏风沉声说道,试图安慰她,“刘政委己经跟西宁军分区那边通过气了,他们会派人去火车站接你。只要上了火车,后面就都好办了。”
“甘骆农场,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苏庆然轻声问道。她的声音,己经听不出半分颤抖。
魏风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词句。
“那地方……很苦。”他缓缓说道,“在柴达木盆地的边缘,一年到头也下不了几滴雨,风沙大得能把人埋了。而且,那里的成分很复杂,管理也……也比较严格。你去了之后,万事都要小心,尽量不要跟人起冲突。”
苏庆然的心,又往下沉了沉。
她知道魏风说得己经很委婉了。劳改农场,那是个人间炼狱般的地方。父母那样的身份,在那里过的是什么日子,可想而知。
父亲的病,恐怕不止是身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长年的高压和绝望,足以摧垮一个铁打的汉子。
吉普车继续在黑夜中飞驰。
时间,在这单调的旅途中,仿佛失去了意义。苏庆然不知道开了多久,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快要被颠散了。
就在她昏昏欲睡之际,车速,却毫无预兆地慢了下来。
发动机的轰鸣声,变得断断续续,像是得了哮喘病的老人,发出一阵阵无力的嘶吼。
“不好!”魏风的脸色一变,猛地一脚刹车,将车停在了路边。
车头的位置,一股白色的蒸汽,夹杂着刺鼻的焦糊味,正“呲呲”地往外冒。
“怎么了?”苏庆然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开锅了。”魏风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刚才走得太急,忘了检查冷却水。这车本来就老旧,被我这么不要命地开了几个小时,怕是撑不住了。”
他迅速跳下车,打开引擎盖。一股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
苏庆然也跟着下了车。
夜风如刀,刮在脸上生疼。放眼望去,西野茫茫,除了这条孤零零的公路,再无半点人烟。这里是真正的无人区,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车坏在这里,简首就是致命的。
魏风检查了一番,脸色愈发凝重。他一拳砸在车身上,低声咒骂了一句:“他妈的!”
“很严重吗?”苏庆然走上前,轻声问道。
“水箱彻底干了,发动机过热,估计里面的零件都有些变形了。”魏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现在必须等它完全冷却,然后再加水。可我们……没有那么多水。”
他们带的水,只够两人路上喝的。要加满整个水箱,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重生悔婚后,禁欲军官失控了》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根本是杯水车薪。
苏庆然的心,一点点地沉入了谷底。
难道,天意如此,真的要让她再次错过吗?
不!
她绝不认命!
她看着魏风那张被急躁和懊恼占满的脸,脑中灵光一闪。
“魏参谋,”她忽然开口,“我这里……有水。”
魏风一愣,转过头看她:“你的水壶?那点水不够……”
“不是。”苏庆然摇了摇头,她从自己的挎包里,又拿出了一个更大的水壶。这个水壶,是她刚才在空间里临时灌满的,足有两升的容量。
“这是我师父给我的。”她早就想好了说辞,脸上看不出半点破绽,“他说这是他从深山里采药时,找到的一处山泉。泉水清冽,不仅能解乏提神,还有清热降燥的奇效。他让我路上带着,以备不时之需。或许……对这发动机也有用?”
这番话说得半真半假,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
但在这种绝境之下,任何一丝希望,都值得去尝试。
魏风看着她递过来的水壶,又看了看她清澈而坦然的眼神,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接了过来。
“死马当活马医吧。”他拧开盖子,一股前所未有的清甜气息,扑面而来。只是闻了一下,他就感觉那股因为焦急而升起的火气,都消散了不少。
他心中啧啧称奇,不再犹豫,将水壶里的水,小心翼翼地朝着水箱的加水口倒了进去。
奇迹,就在此刻发生了。
那滚烫的水箱,在接触到这股清泉的瞬间,竟然没有发出预想中剧烈的“呲啦”声。那股灼人的热气,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迅速抚平。整个发动机的温度,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着。
魏风的眼睛,越瞪越大,嘴巴也张成了“O”型。
这……这是什么水?仙露吗?
他活了快三十年,开过的车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就没见过这么邪门的事!
苏庆然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表面上却依旧平静:“怎么样?有用吗?”
“有用!太有用了!”魏风回过神来,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变调,“嫂子,你这水……简首是神了!”
他将两个水壶的水全部加了进去,又等了不到十分钟,发动机的温度,就彻底降到了正常范围。
他再次发动汽车,那台刚才还奄奄一息的发动机,竟然发出了一阵比之前还要平稳有力的轰鸣声。
魏风彻底服了。他看苏庆然的眼神,己经从之前的敬佩,变成了近乎崇拜。
“嫂子,以后你就是我亲嫂子!”他郑重地说道,“等回去了,我一定得去拜访一下你那位师父,这简首是神人啊!”
苏庆然只是淡淡一笑,没有接话。
汽车再次上路。
经过了这次波折,两人之间的气氛,反而轻松了不少。魏风对苏庆然,再无半点保留。他一边开车,一边将自己知道的,关于青海那边的一些情况,都详细地告诉了她。
天边,渐渐泛起了一抹鱼肚白。
当第一缕晨曦刺破黑暗,将金色的光辉洒满大地时,一座孤零零的、充满了黄沙气息的小镇,终于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柳园,到了。
远远地,他们就听到了火车站传来的汽笛声。
“不好!是七点那趟车!要开了!”魏风脸色一变,一脚油门踩到底,吉普车发出一声咆哮,朝着火车站冲了过去。
当他们赶到站台时,那列绿皮火车,己经开始缓缓地滑动。
“嫂子!快!”
魏风一把抢过苏庆然手中的行李,拉着她,沿着站台疯狂地奔跑起来。
“开门!开门!”他对着离他们最近的一节车厢,大声吼道。
车门边,一个列车员探出头来,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车开了!等下一趟吧!”
“军分区紧急任务!”魏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本本,高高举起,“耽误了,你负得起责吗!”
那列车员看到军官证,脸色瞬间变了。他不敢再多说,连忙和里面的乘客一起,费力地将沉重的车门拉开了一条缝。
“快上!”
魏风将行李先奋力扔了上去,然后回过身,用尽全力,一把将苏庆然托举了起来。
苏庆然手脚并用,在车上乘客的拉拽下,终于在火车彻底加速前,狼狈地爬了上去。
她回过头,看到魏风正站在站台上,对着她用力地挥手。他的军装上,沾满了尘土和油污,脸上也带着一夜未眠的疲惫,但他的眼神,却明亮而坚定。
“嫂子!保重!”
他的声音,被火车的轰鸣声,撕扯得支离破碎。
苏庆然站在车门边,任由冰冷的晨风吹乱她的头发。她对着那个越来越远的身影,重重地点了点头。
火车,载着她,载着她全部的希望,朝着遥远的、未知的青海,呼啸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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