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汉那句看似微弱的话,如同在沉闷的铁屋里凿开了一道细缝。王婆子虽然满心不忿,但终究不敢明着违逆公公,至少在表面上,林晚星的伙食里,偶尔能看到几粒沉底的米粒,或者一小块掺着麸皮的窝头了。
这点微不足道的改善,对林晚星而言,却是实实在在的能量补充。她深知祖父的转变是基于愧疚和面子,而非真正的疼惜,这种支持脆弱且易变。必须趁热打铁,将这点微弱的优势转化为更牢固的同盟。
她重新开始了中断的编筐。这一次,她更加小心,将地点选在更偏远、更隐蔽的河湾,并且只在确信无人跟踪时才动手。捕鱼暂时不敢了,渔网被毁,风险太大。但编好的筐子,就是现成的钱。
再次攒够几个精巧的筐子后,她寻了个机会,再次去了镇上。这次她换了另一家杂货铺,同样顺利卖出,得了三十多文钱。握着这些铜钱,林晚星没有像第一次那样全部换成物资,而是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晚上,趁着一家人各自回屋,院子里静悄悄时,她敲响了林老汉的房门。
林老汉开门见是林晚星,有些诧异。林晚星闪身进屋,关好门,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二十文铜钱。
“爷爷,”她将钱捧到林老汉面前,声音压低,带着十足的恳切和依赖,“这钱……是我这些天偷偷编筐,攒下来的。我不敢自己藏着,怕……怕又被搜了去。爷爷,您帮我存着,行吗?”
林老汉看着那二十文钱,又看看孙女信任中带着恐惧的眼神,愣住了。
林晚星继续道,语气带着一丝哽咽:“我知道我身子不争气,说不定哪天就……要是真到了那时候,这钱,还能请郎中来看一眼,或者……或者买副薄棺,总不好让我暴尸荒野……爷爷,这钱放您这儿,我放心。”
这一番话,可谓戳中了林老汉心中最柔软也最矛盾的地方。一方面,孙女如此“孝顺”、“信任”他,将辛苦赚来的“保命钱”交给他保管,极大地满足了他作为一家之主的尊严和被需要感。另一方面,这话里透出的悲凉和绝望,又让他想起早逝的长子,心中的愧疚感更深了。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过了那个小布包,揣进怀里,干咳两声,道:“嗯……你放心,爷爷给你收着。你……你也别总想那些有的没的,好好将养身子。”
“谢谢爷爷。”林晚星低下头,掩去眼中的神色。她知道,这步棋走对了。将钱交给祖父,既是寻求庇护,也是一种无形的捆绑。祖父收了这钱,就意味着在一定程度上认可了她“私下赚钱”的行为,并且承担了庇护她的责任。
从那天起,林老汉对林晚星的态度果然有了更明显的变化。有时会偷偷塞给她半个窝头,或在王婆子骂得太凶时,出声制止两句。虽然依旧无法改变二房的刻薄,但林晚星的生存环境,确实得到了些许改善。她像一株顽强的藤蔓,终于在这冰冷的石缝中,找到了一点点可以依附的支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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