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饭馆。”
林珂的回答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个天经地义的事实，但听在赵虎耳中，却比任何惊心动魄的解释都更具冲击力。
饭馆？在这片连老鼠都得翻三遍垃圾堆才能找到一点食物残渣的废土上，居然存在一个如此干净、温暖，还能提供奇迹般美食的“饭馆”？
赵虎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理解眼前的一切。他不是没有见识的雏鸟，三年的末世挣扎让他见过了太多诡异的事情。伪装类的拟态畸变体，能迷惑人心的精神污染源，甚至是一些拥有了微弱异能的幸存者。
可眼前这个地方，这个女人，超出了他所有的认知范畴。这里没有能量护盾的嗡鸣，没有幸存者基地那种荷枪实弹的紧张感，只有一种近乎于“日常”的安宁。而这种安宁，本身就是末世里最奢侈、最不合理的存在。
“你……这里……安全吗？”赵虎艰难地组织着语言，他指了指门外，那个让他至今心有余悸的方向。
“在店里，你是绝对安全的。”林珂的语气不带丝毫波澜，“这是本店的第一条规矩。”她抬起光洁的下巴，示意赵虎再看看墙上的木牌。
【禁止在店内使用任何暴力】。
赵虎看着这行字，心中涌起一股荒谬感。在外面，暴力是生存的唯一法则，而在这里，它却被一条简单的规矩所禁止。他毫不怀疑这条规矩的效力，毕竟，连那只可怕的畸变体都被挡在了门外。
“那食物呢？”他忍不住追问，回味着口中残留的余香，“那些米，那些蛋……是哪里来的？”
“这是商业机密。”林珂淡淡地拒绝了回答。
赵虎碰了个钉子，却并不意外。他知道自己问得太多了。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而能开出这样一家店的人，她的秘密恐怕比深渊还要深邃。
他沉默下来，贪婪地呼吸着店里温暖洁净的空气。那碗蛋炒饭带来的暖流依旧在他体内循环，修复着他千疮百孔的身体。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恢复。
他不想离开。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如同疯长的藤蔓，瞬间缠绕住了他的整个心脏。离开这扇门，意味着要重新回到那个冰冷、饥饿、充满危险的世界。而留下来，哪怕只是多待一分钟，都是一种无上的恩赐。
“我……我能在这里待一晚吗？”赵虎鼓起勇气，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林珂。
林珂的目光平静无波，她指了指木牌的第二条规矩。
【所有餐品需用有价值的物品交换】。
“住宿，也算是一种‘餐品’。”她补充道。
赵虎的心沉了下去。他身上所有有形的东西都己经交换出去了。那把匕首是他最后的依仗，也是他最珍贵的财产。现在的他，真正的一无所有。
绝望再次笼罩了他。难道自己刚刚品尝了天堂的滋味，就要立刻被打回地狱吗？
不，一定还有什么。他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自己还有什么价值。
武器、工具、食物……这些他都没有。那么，还有什么东西是在这个末世里被视作有价值的？
情报。
赵虎的眼睛骤然一亮。是的，情报！一个人的信息或许有限，但对于某些人来说，一条关键的情报，其价值甚至超过一箱子弹或食物。
他看着林珂，这个女人看起来对外界一无所知，或许……她需要了解外面的世界。
“我没有东西了。”赵虎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干涩，“但我有情报。关于这片区域，关于附近幸存者的情报。我在这里待了三年，我知道哪里有物资点，哪里有危险的畸变体巢穴，也知道最近的幸存者聚集地在哪里。”
林珂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细微的变化。她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赵虎知道自己赌对了。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离这里大概十五公里，顺着这条废弃的铁路线往东走，有一个幸存者营地，他们叫自己‘磐石营地’。大概有两百多人，有武装，占据了一个废弃的物流仓库。他们的首领叫‘铁臂’，是个改造人。”
他说得很详细，将磐石营地的人员构成、火力配置、防御工事，甚至首领的性格特点都简略地描述了一遍。
“最重要的是，”赵虎加重了语气，抛出了他认为最有价值的信息，“他们在仓库的地下冷库里，发现了一套完整的无土栽培设备，而且还能运作。他们现在能小规模地种植一种叫‘地薯’的作物。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至少是稳定的食物来源。”
说完，他紧紧地盯着林珂，等待着她的判决。
林珂的眼眸中，只有她自己能看到的数据流正在飞速闪过。
【检测到信息流：‘磐石营地’。信息完整度：65%。关键信息：‘无土栽培设备’。价值评定：中高。可兑换：本店单人客房居住权（12小时），附赠晚餐一份。是否兑换？】
“你的情报很有价值。”林珂点了点头，这个结果超出了她的预期。系统发布的主线任务之一，就是“了解这个世界”，而赵虎提供的情报，无疑为她点亮了地图上的一块区域。
“交易成立。”她宣布道，“你可以获得在这里居住十二个小时的权利，以及一份免费的晚餐。”
赵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巨大的喜悦冲刷着他的神经，让他有种眩晕的感觉。他成功了，他为自己争取到了一个安全的夜晚！
林珂从吧台后绕了出来，走到饭馆角落的一扇小门前，推开了它。
门后是一条短短的走廊，走廊尽头只有一扇门。
“这是你的房间。”林珂说道，“里面有床和独立的卫生间。记住，你的居住时间从现在开始计算，十二小时后，你需要离开，或者用新的有价值的东西来交换下一个十二小时。”
赵虎连连点头，他迫不及待地走进了那个房间。
房间不大，但和他见过的任何废土居所都截然不同。一张铺着洁白床单的单人床，一个干净得能反光的马桶，甚至还有一个可以流出清水的洗手池。
赵虎颤抖着伸出手，打开了水龙头。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清澈的水流冲刷着他的手掌。他愣愣地看着，然后猛地将脸埋进水池，大口地清洗着脸上的污垢和血迹。冰凉的水让他彻底清醒过来，也让他真切地感受到，这一切都不是梦。
洗完脸，他看着镜子里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虽然依旧憔悴，但眼神中己经没有了那种被追杀时的惊恐与麻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重获新生的光彩。
他躺倒在床上，柔软的床垫将他的身体稳稳托住。没有石子的硌人，没有尘土的飞扬，没有寒风的侵袭。他闭上眼睛，前所未有地放松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敲门声将他从浅眠中唤醒。
“你的晚餐。”门外传来林珂的声音。
赵虎打开门，林珂正端着一个托盘站在门口。托盘上是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米饭，和一小碟看起来油光发亮的炒青菜。
那青菜翠绿欲滴，散发着一股清新的香气。赵虎敢肯定，这绝对是新鲜的蔬菜，而不是那些用营养液催生出来的劣质品。
“谢谢。”他由衷地说道。
“不客气，这是你应得的。”林珂将托盘递给他，便转身离开了。
赵虎关上门，坐在床边，就着柔和的灯光，一口米饭，一口青菜，吃得无比香甜。简单的饭菜，却让他品尝到了幸福的滋味。
吃完晚餐，他将碗筷放到门口，然后回到房间，锁上了门。
听着门锁“咔哒”一声合上，赵虎心中最后的一丝不安也消失了。这是三年来，他第一次能在一扇可以上锁的门后睡觉。
他脱掉破烂的外套，钻进了被子里。温暖而干燥的被褥包裹着他，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寒冷与危险。
疲惫如潮水般涌来，他很快就沉入了深沉的梦乡。在梦里，没有畸变体，没有饥饿，只有阳光和那碗金黄色的蛋炒饭。
饭馆的大堂里，林珂收拾好碗筷，将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她坐在吧台后，调出了只有她能看到的系统面板。
面板上，赵虎提供的情报己经被系统整理成了一份详细的档案，旁边的地图上，一个名为“磐石营地”的光点被标记了出来。
【新手任务一：招待第一位顾客（己完成）。奖励：基础食材包（大米x10kg，鸡蛋x30枚）。】
【新手任务二：获得第一份有价值的情报（己完成）。奖励：解锁新菜单‘清炒时蔬’，解锁建筑模块‘客房x1’。】
【主线任务：声名鹊起（第一阶段）。任务要求：在一个月内，让饭馆的声望值达到100点。当前声望：1/100。】
看着面板上的信息，林珂的眼神平静。这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这个饭馆是她的依仗，也是她的牢笼。在完成系统发布的最终任务之前，她无法离开这个范围。她所能做的，就是通过这些来来往往的客人，一点点地拼凑出这个世界的全貌。
就在这时，挂在木门上的那串风铃，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
“叮铃铃——”
清脆的铃声在寂静的饭馆里回荡，显得格外突兀。
林珂抬起头，目光锐利地望向大门。
系统规定，饭馆的门只为“有缘人”开启。
现在，第二个“有缘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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