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防栓的水珠顺着“时光回溯”侦探社的招牌往下滴，在地面积成小小的水洼。陈野用抹布擦着玻璃门上的烟味，指尖划过门楣上新贴的锦旗——“神机妙算”西个金字在阳光下有些刺眼，是盛华科技的周明远昨天送来的，框子还带着包装纸的褶皱。
“这锦旗比我上个月的房租还贵。”陈野对着刚进门的陆时扬了扬下巴，桌上堆着半尺高的文件，“今天又来三个委托的，一个找猫，一个查小三，还有个老太太说家里的花瓶半夜自己转方向，非要我们去看看是不是闹鬼。”
陆时脱下沾着露水的外套，袖口还留着仓库爆炸时的焦痕。他拿起那份“闹鬼”委托的登记表，老太太的字迹歪歪扭扭，在“异常现象”一栏画了个圈，里面写着“镜子”。“这个接了。”他把登记表推到苏芮面前，她正在给手臂的伤口换药，纱布边缘露出淡粉色的新肉。
苏芮的指尖顿了顿，碘伏棉签在伤口周围画着圈：“老太太住的小区，十年前是红星染料厂的职工宿舍。”她调出小区平面图，用红笔标出3栋，“刚好在污水处理池的上风口，地基下可能还残留着‘幽灵红’的毒素，会让人产生幻觉。”
陈野突然从文件堆里抬起头，嘴里还叼着半截油条：“周明远昨天又送了笔钱，说是额外感谢。我查了他的账户，最近多了笔匿名汇款，来源显示是海外——和‘羽蛇’组织的账户前缀一致。”他把打印出来的流水单拍在桌上，“这孙子肯定还瞒着事。”
陆时的目光落在侦探社墙角的铁皮柜上，里面锁着从假高明那里找到的胶卷，以及这阵子收集的所有镜片碎片。碎片拼到一起，十字中心的孔洞越来越清晰，像只始终睁着的眼睛。“他不敢耍花样。”陆时拿起那份“闹鬼”委托，“老太太的儿子是警局档案室的管理员，叫刘志强。”
苏芮的棉签突然停在伤口上，碘伏在纱布上晕开个褐色的圆点：“就是那个负责第七档案柜的管理员？”她调出刘志强的资料，照片上的男人戴着黑框眼镜，左眉骨有颗痣，“上周三晚上，他值夜班，刚好是老王头坠楼的时间。”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响，陈野抓起车钥匙就往外走：“我去会会这个刘志强，顺便看看第七档案柜里藏着什么宝贝。”他走到门口又回头，“对了，昨天警局的朋友说，李梅的尸检报告出来了，她的胃里有张没消化完的纸条，上面写着‘7·19，第三个’。”
“7·19旧案的第三个受害者。”陆时的指尖在桌上轻轻敲击，节奏与心跳重合，“老王头是第七个，徐浩是第五个，李梅是第三个……他们在按某种顺序清理当年的知情人。”
苏芮己经换好衣服，手臂上的纱布被外套遮住。她拿起那份“花瓶自转”的委托，老太太的住址旁边用铅笔标着个电话号码，尾号是719。“这号码查不到机主，但归属地是城郊的精神病院，十年前收治过一批红星染料厂的中毒工人。”
两人赶到小区时，老太太正坐在楼下的石凳上，手里攥着块碎镜片，对着阳光看。见到他们来，她突然咧开嘴笑，牙床空荡荡的：“你们看，这镜子里有好多小虫子在爬。”她把镜片递过来，边缘的磨损痕迹与假高明义眼里的碎片完全吻合。
进了屋，客厅的墙上挂着面老式穿衣镜，镜框上刻着缠枝莲纹，角落有个极小的十字刻痕。老太太说的会自转的花瓶就放在镜前的茶几上，瓶身上的裂纹像张哭丧的脸。“每天半夜三点，它就自己转半圈，正对着镜子。”老太太的声音发颤，“我那口子活着的时候总说，镜子里有人在学他走路。”
苏芮用紫外线灯照向镜面，光束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指纹，其中几个与刘志强的档案记录完全一致。“这镜子被动过手脚，背面贴着层反光膜，撕掉后能看到后面的墙是空的。”她用小刀撬开镜面，墙里露出个暗格，里面放着个生锈的铁盒。
铁盒里没有金银，只有本泛黄的工作日记，扉页写着“红星染料厂——张诚”。陆时的手指突然僵住，这个名字像根针，刺破了记忆里厚厚的茧——张诚是“7·19旧案”中牺牲的警察，也是他当年的搭档。
日记里贴着张老照片，年轻的张诚站在染料厂门口，身边站着老王头和李梅，三人的手腕上都戴着同款的红绳，绳结是个十字。“他们当年是知情者联盟。”陆时的声音有些沙哑，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用红墨水写着：“镜子里的人要出来了，第七个是……”后面的字被涂抹得看不清，只留下个模糊的“刘”字。
窗外突然传来急刹车的声音，陈野的车停在楼下，他冲上楼时脸色发白：“刘志强死了！在警局档案室被发现的，胸口插着半块镜片，手里攥着第七档案柜的钥匙！”他的手里捏着张照片，是从刘志强的口袋里找到的，“你看这张照片。”
照片上是群穿着警服的人在合影，前排正中的男人左眉骨有颗痣，正是刘志强。但他身边站着的人，陆时再熟悉不过——是当年负责“7·19旧案”的队长，现在的警局副局长。
老太太突然指着穿衣镜，声音变调：“你们看！镜子里的人动了！”
陆时转头看去，镜子里的自己正举着那本日记，嘴角勾起个诡异的笑，与假高明临死前的表情一模一样。而镜子深处，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眨动，十字刻痕在镜面上蔓延，像蛛网般缠住了所有倒影。
陈野的手机突然响起，是个匿名号码发来的彩信。照片里，警局副局长正站在第七档案柜前，手里拿着个熟悉的铁皮盒——正是陆时锁在侦探社的那个。照片下方有行字：“游戏才刚刚开始。”
穿衣镜的玻璃突然发出“咔哒”一声脆响，一道新的裂痕从十字中心蔓延开来，将陆时的倒影劈成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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