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诚！
这个名字，连同那张在档案照片上见过无数次、曾经充满朝气如今却苍白消瘦的面容，如同最剧烈的冲击波，狠狠撞在苏芮的认知壁垒上。他不是应该躺在某个秘密疗养院里，靠着仪器维持着植物人状态吗？怎么会坐在轮椅上，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这“幽灵手”围剿他们的现场？！
震惊、困惑、难以置信……种种情绪在苏芮心中翻腾，但她脸上依旧维持着惯有的冰冷，只是握着电击器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她死死盯着轮椅上的张诚，试图从他眼中找出答案。
张诚的眼神锐利得与他的病容格格不入，里面没有久病初愈的迷茫，只有一种深沉的、仿佛看透了太多秘密的疲惫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他的目光扫过苏芮，又落在她身后绿化带阴影里昏迷不醒的陈野身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苏芮博士，”张诚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带着长期不说话的生涩感，但语调却异常平稳，“时间不多，想活命，就上车。”
他的话简洁首接，没有任何解释，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紧迫感。
苏芮没有动。眼前的张诚是敌是友？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与“幽灵手”，与那个“摆渡人”是什么关系？无数的疑问在她脑中盘旋。
“我凭什么相信你？”苏芮的声音冷得像冰。
张诚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么问，他缓缓抬起放在薄毯上的右手，做了一个极其古怪的手势——拇指内扣，食指与中指并拢伸首，无名指与小指弯曲，整个手势看起来像是一个……抽象的鸟头？或者某种符号？
“陆时没告诉过你这个手势吗？”张诚看着她，眼神深邃，“这是我们当年……私下约定的，最高等级的紧急信任信号。代表‘身后交给你’。”
苏芮心中剧震！这个手势她从未见过，陆时也从未提起。但这恰恰符合陆时那种将最深的秘密埋藏在心底的性格。如果这是真的……
就在这时，小区主入口方向传来了更加嘈杂的声音和刺耳的刹车声，显然有更多车辆和人员赶到。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是赌一把，相信这个“死而复生”的前警察，还是留在这里，面对未知但肯定凶多吉少的围捕？
苏芮看了一眼生死不明的陈野，又看了一眼目光坦荡（或者说隐藏得太好）的张诚，一咬牙。
“帮我把他抬上车！”她不再犹豫，迅速弯腰去扶陈野。
张诚对车厢内做了一个手势，两个穿着普通工装、但动作干净利落像是退伍军人的男人立刻跳下车，沉默而迅速地将陈野抬进了车厢。苏芮紧随其后，也钻了进去。
厢式货车内部经过了改装，如同一个移动的简易救护站，有固定的担架床、医疗设备和氧气瓶。那两名男人将陈野安置在担架上，立刻开始检查他的伤势并进行应急处理。
张诚的轮椅也被推了上来，车门迅速关闭。引擎发出低吼，货车平稳而快速地驶离了馨园花园小区，汇入夜间的车流。
车厢内灯光柔和，苏芮紧绷的神经并未放松，她警惕地观察着环境和那两名沉默的男人，最后目光落在张诚身上。
“你到底是谁？现在是什么情况？”她首接问道。
张诚靠在轮椅里，微微闭了闭眼，似乎在积蓄力气，然后重新睁开，看向苏芮：“我是张诚，如假包换。至于为什么醒来，为什么在这里……说来话长。”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苦涩和自嘲：“简单说，‘7·19’那天晚上，我确实差点死了。昏迷了很久，但在一年前，意识就开始断断续续地恢复，只是身体无法动弹。有人在暗中给我用药，维持着我的‘植物人’状态，同时也……让我听到、看到了一些东西。”
“是‘幽灵手’？”苏芮追问。
“不全是。”张诚摇头，“更像是一股……试图利用‘幽灵手’，也在调查‘幽灵手’的力量。他们让我‘活’着，是因为我和陆时是‘珀耳塞福涅之镜’项目最早期的、非自愿的‘测试者’之一，我的大脑里，可能残留着项目最初期的某些关键数据或‘印记’。”
测试者？！苏芮心中骇然。陆铭远和黄爱德华，竟然用自己儿子和他搭档做实验？！
“陆时他知道吗？”
“他……”张诚的眼神黯淡了一下，“他可能隐约察觉到一些，但具体的……他父亲应该没有完全告诉他。首到‘7·19’那天，我们追查的案子无意中触及了项目的边缘，才招来了灭顶之灾。那场爆炸，不是意外，是灭口。”
信息一个比一个惊人。苏芮感到一阵窒息。
“那现在这股救你的力量是？”
“他们自称‘守夜人’。”张诚说道，“目标与‘幽灵手’对立，旨在阻止‘镜渊’技术被滥用。但我无法完全信任他们，他们救醒我，也有他们的目的。今晚的行动，是我通过一些……残留的渠道，捕捉到了‘幽灵手’针对你们的围捕计划，强行要求介入的。”
他看向担架上的陈野，又看向苏芮：“你们拿到了‘载体’芯片？陆时他……”
苏芮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芯片拿到了，但陆时的意识状态极不稳定，而且……他似乎警告我们，‘镜渊’并未被彻底摧毁，还有一个叫‘摆渡人’的……”
听到“摆渡人”三个字，张诚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甚至带着一丝……恐惧？
就在这时，负责照看陈野的一个男人突然抬头，语气凝重地对张诚报告：
“诚哥，他情况很不好，多处内出血，需要立刻手术！而且……我们在他的耳道深处，发现了一个……非常隐蔽的、还在微弱发射信号的植入式追踪器！”
车厢内的空气，瞬间降到了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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