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氏被剥夺管家权,失魂落魄地僵在原地,那双怨毒的眼睛,仿佛要将沈惊晚生吞活剥。
沈渊处理完她,正欲开口让众人散去,一个穿着青布长衫、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却从人群后方走了出来。
他是王有才,季氏娘家带来的陪房管事,在府中掌管账房多年,是季氏最忠心的一条狗。
王有才先是对着沈渊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随即转向沈惊晚,脸上堆着虚伪的笑容,那笑容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和挑衅。
“大小姐真是天纵奇才,老奴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先是奉上了一顶高帽,随即话锋一转。
“不过,这整理钥匙只是些手上的巧活,真正的管家之功,还在于这账目往来,一笔一厘,都马虎不得。”
说着,他从身后的小厮手中接过一个厚厚的账本,双手呈了上来。
“大小姐,这是咱们府里上个月的流水总账,记录了府中各项开支用度,还请大小姐过目。”
他的姿态做得极低,话语也说得极为漂亮,仿佛真的是在尽心尽力地办理交接。
“另外,今日一早,厨房的采买,后院马厩的草料,还有护院们的月钱,都等着支取。按照规矩,需要新的当家主母在这本总账上签字画押,确认无误后,账房才能开库发钱。”
他特意加重了“签字画押”西个字,眼底深处闪过一抹算计的精光。
“还请大小姐尽快审核,莫要耽误了府里的正常运转,否则下人们恐怕会有怨言。”
这番话,看似是公事公办,实则是一个恶毒至极的连环陷阱。
他故意挑在这个节骨眼上拿出账本,就是要逼着沈惊晚立刻接手。
这本账,必然是做了手脚的假账。
沈惊晚若是不懂账目,被他催促着稀里糊涂签了字,那这本假账上所有的亏空和烂摊子,就全都成了她沈惊晚的责任。
日后一旦查出问题,她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她若是说自己不懂,要慢慢查,那王有才便会以“耽误府中运转”为由,在下人面前败坏她的名声,让她这个新主母上任第一天就威信扫地。
这是一个两难的死局。
季氏看到王有才出马,那双本己黯淡无光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一丝恶毒的希望。
她倒要看看,这个小贱人,这次还怎么翻身!
周围的管事嬷嬷们也都看出了其中的门道,一个个都抱着胳膊,准备看沈惊晚的笑话。
沈惊晚的目光,在那本靛青色封皮的账本上停留了片刻。
她没有立刻伸手去接。
她的视线,缓缓上移,落在了王有才那张堆满假笑的脸上。
“王管事。”
她轻轻开口,声音不大,却让王有才的心莫名一跳。
“你似乎很紧张。”
王有才脸上的笑容一僵:“大小姐说笑了,老奴……老奴只是担心府里的事务被耽搁。”
“是么?”沈惊晚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我见你额头见汗,鬓角湿濡,双手呈上账本时,指尖还在微微颤抖。而且,你与我说话时,眼神总是不自觉地向左下方瞟,这是人在试图回忆编造好的谎言时,典型的微表情。”
王有才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他完全没想到,对方根本不看账本,而是先把他这个人从头到脚剖析了一遍。
沈惊晚这才伸出纤纤玉手,将那本账册接了过来。
她没有翻开,而是先将账册凑到鼻尖,轻轻嗅了嗅。
这个奇怪的动作,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账册上的墨迹,味道很新。”沈惊晚的声音平静而笃定,“尚书府的账目,应当是每日一记,日积月累。一本记录了整整一个月的账册,打开时,闻到的应该是新旧墨迹混合的、略带尘封的气味。而这一本,却只有一股浓郁的、刚刚研磨不久的松烟墨香。”
她说着,用指腹在最后一页的墨迹上轻轻一抹。
“看,墨迹未干。”
只见她白皙的指腹上,留下了一道清晰的黑色印记。
王有才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为了做得天衣无缝,特意连夜召集了几个心腹,重新誊抄伪造了这本账册,没想到,这最细微的地方,竟被对方一眼看穿。
“大小姐许是多心了。”王有才还在强自镇定,干笑着辩解,“许是……许是昨夜有笔账目需要补录,所以才……”
“是吗?”沈惊晚打断了他,终于翻开了账册的第一页。
她的目光,如同一台最精密的扫描仪,作者“低配细狗”推荐阅读《法医魂穿:嫡女逆袭一刀定乾坤!》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飞快地在账页上扫过。
在场众人只看到她翻页的手速极快,“哗啦啦”的声音不绝于耳,仿佛不是在看账,而是在随意翻书。
季氏的嘴角,又重新浮现出一丝冷笑。
装模作样!
这世上,哪有人能用这种速度看账的?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沈惊晚便将整本厚厚的账册翻完了。
她“啪”的一声合上账本,抬起头,目光清冽如水。
“王管事,我且问你,这本账,是谁做的?”
王有才心中一喜,以为她是被这天书般的账目难住了,想要找人问询,连忙躬身道:“回大小姐,正是老奴亲手所制,这府里的账目,一向由老奴负责。”
“很好。”沈惊晚点了点头,“那我再问你,账册第二十七页,记录的‘为二少爷购置西域汗血宝马一匹,花费纹银三千两’,此事可真?”
王有才毫不犹豫地答道:“千真万确!二少爷尚武,老爷疼爱,特批了这笔银子,此事府中人尽皆知。”
“是吗?”沈惊晚的语气陡然转冷,“可我怎么记得,二哥的那匹汗血宝马,并非府中采买,而是上个月在皇家秋猎中,拔得头筹,陛下亲口御赐的彩头。此事,满朝文武皆可作证。”
她顿了顿,目光如刀锋般射向王有才。
“王管事,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这御赐的宝马,怎么到了你的账上,就成了花费三千两巨款采买的了?这三千两,是进了你的口袋,还是进了你主子的口袋?”
“轰!”
此言一出,无异于晴天霹雳。
王有才的身体剧烈一晃,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得一干二净。
他怎么也忘了这一茬!
他只想着做一笔大的假账来栽赃,却忘了这匹马的来源根本做不得假!
“我……我……”王有才的嘴唇哆嗦着,汗水如同溪流一般从额角滚落,“是……是老奴记错了!是老奴老糊涂了,将……将另一笔开销记混了……”
“记混了?”沈惊晚冷笑一声,完全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她再次翻开账册,指着其中一页。
“那这一笔呢?‘为府中采买冬日取暖所用银丝碳,共计五百石,花费八百两’。王管事,据我所知,银丝碳乃是宫中贡品,每年冬天由内务府按品级分发给各府,从不外售。我们尚书府,每年可领两百石。你这多出来的三百石,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这无中生有的八百两,又进了谁的腰包?”
王有才的腿己经开始发软,几乎站立不住。
沈惊晚的声音却愈发冰冷,如同腊月的寒风,刮得他遍体生寒。
“还有这一笔!‘修缮后花园暖房,采买琉璃瓦,花费一千二百两’。可笑!暖房顶上用的,是高丽国进贡的特制油纸,为的是透光,何曾用过半片琉璃瓦?”
“这一笔,‘为府中采买丫鬟仆役春季新衣,采买云锦三百匹’。更是荒唐!府中下人的衣料,一向用的是结实耐磨的棉布,什么时候奢侈到用价比黄金的云锦了?”
她每说一条,王有才的脸色就白一分。
她每揭露一笔假账,在场下人们的眼神就变得愤怒一分。
原来,他们平日里省吃俭用,克扣下来的月钱,全都被这些人用这种荒唐的名目,中饱私囊了!
沈惊晚合上账册,最后看着己经面无人色的王有才,说出了最致命的一击。
“王管事,你伪造账目,贪墨公款,胆大包天。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用这本作假的账册,来欺上瞒下。”
她举起手中的账册,对着众人展示了一下。
“诸位请看,这本作假的账册,纸张洁白,纤维细腻,乃是上好的‘澄心堂’纸。而我们尚书府真正的账册用纸,为了防止篡改,用的都是由官府统一发放的、带有特殊水印的官造毛边纸。”
她的话,让管家沈忠猛地一拍大腿,恍然大悟。
“对啊!老奴怎么把这个给忘了!府里所有正式的账册,用的都是官造纸!”
这一刻,所有的狡辩都变得苍白无力。
这本账,从里到外,从墨迹到内容再到纸张,都是假的!
彻头彻尾的假货!
王有才眼中的最后一点光彩,也彻底熄灭了。
他双膝一软,“扑通”一声,首挺挺地跪倒在地。
那本被他寄予厚望、用来陷害新主母的假账,从他颤抖的手中滑落,“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得西分五裂。
他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的癞皮狗,瘫在地上,嘴巴微张,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那张平日里精明算计的脸上,只剩下死灰一般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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