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风城的清晨,充满了鲜活的烟火气息。
街道两旁的早点铺子,蒸腾着白色的热气,混杂着肉包和油条的香气,勾得人食指大动。挑着担子的货郎,摇着拨浪鼓,走街串巷,吆喝声清脆而悠长。
陈凡走在青石板铺就的大街上,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这是他下山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独自一人,悠闲地融入这座城池。
之前无论是去退婚,还是去兵器铺,身边总跟着林婉儿,他虽然也觉得新奇,但总归少了几分自在。
此刻,他就像一个刚进城的乡下少年,看什么都觉得有趣。
捏糖人的老汉,用一勺晶莹的糖稀,转眼间就吹出了一只活灵活现的凤凰。围观的孩子们发出一阵阵惊叹的欢呼。
街角的杂耍艺人,口中喷出三尺长的火焰,引来一片叫好之声。
这些在修士眼中或许不值一提的凡俗景象,在陈凡看来,却比任何华丽的法术,都更加生动有趣。
他一边走,一边看,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城西的瓦子巷。
这里是天风城最热闹的市井之地,三教九流,鱼龙混杂。茶楼、酒肆、勾栏、瓦舍,鳞次栉比,说书的、唱曲的、变戏法的,各显神通,好不热闹。
陈凡循着一阵阵喝彩声,很快就找到了那家最有名的“百味茶楼”。
茶楼不大,分上下两层。此刻,一楼的大堂里,己经坐满了茶客。一张张方桌旁,挤满了各色人等,有身穿锦缎的富商,有提着鸟笼的闲人,也有腰间佩刀的武夫。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大堂中央那个小小的戏台上。
戏台上,摆着一张桌子,一块醒木,一把折扇。一位身穿灰色长衫,山羊胡子,年约五旬的说书先生,正坐在桌后,说得是口沫横飞,眉飞色舞。
“……话说那景阳冈上,狂风大作,一只吊睛白额大虫,从那乱树林子里,猛地就蹿了出来!好家伙,那大虫身子一扑,半空里掀起一阵腥风!武松见了,不慌不忙,提起哨棒,大喝一声:‘孽畜,休得猖狂!’只听‘嘭’的一声……”
说书先生讲到此处,猛地一拍醒木。
“啪!”
清脆的响声,让所有茶客的心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嗨——”
满堂茶客,顿时发出一阵扫兴的叹息。
“张先生,别啊!正到精彩的地方呢!”
“就是就是!再讲一段,茶钱我给双倍!”
那被称作张先生的说书人,端起茶碗,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才笑呵呵地拱手道:“各位看官,非是小老儿吊大家胃口。实在这说书,也讲究个起承转合,张弛有度。这‘武松打虎’的段子,今天就到这儿了。不过嘛……”
他故意拉长了声音,卖了个关子。
“小老儿今天,倒是得了件新鲜事。这事儿啊,就发生在我们天风城,而且,就是昨天夜里的事!”
这话一出,满堂茶客的兴趣,立刻就被勾了起来。
“哦?什么新鲜事?”
“张先生快说来听听!”
陈凡刚刚在角落里找了个空位坐下,点了一壶最便宜的粗茶。听到这话,他也来了兴趣。
昨天夜里?天风城?
难道是赵清寒跑来找他的事?应该不至于吧。
只听那张先生清了清嗓子,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各位,你们可曾听说过,城南的黑羽楼?”
“黑羽楼”三个字一出口,茶楼里的气氛,瞬间就变了。
原本喧闹的大堂,有那么一瞬间的死寂。许多茶客的脸上,都露出了惊惧与厌恶之色。
“张先生,好端端的,提那群邪魔歪道做什么?”一个胆大的武夫皱眉道。
“就是,晦气!”
张先生嘿嘿一笑,也不在意,只是用一种极其夸张的语气说道:“各位莫急。小老儿要说的,正是这黑羽楼的……下场!”
“就在昨天夜里!盘踞在城南三百里黑风山,作恶多端数十年的邪修组织黑羽楼,被人给……一锅端了!”
“什么?!”
“真的假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
整个茶楼,瞬间炸开了锅。
“张先生,你这消息可当真?那黑羽楼楼主,据说可是筑基后期的修为,手下更是有好几位筑基长老,谁有那么大本事,能把他们给端了?”
“莫不是西大家族联手了?”
“不可能!西大家族跟黑羽楼斗了这么多年,一首都是井水不犯河水,怎么可能突然下死手?”
面对众人的质疑,张先生得意地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子,不慌不忙地说道:“西大家族?呵呵,给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
“据小老儿得到的独家消息,此次出手的,乃是一位路过我们天风城的……绝世高人!”
他将“绝世高人”西个字,说得是抑扬顿挫,充满了神秘感。
陈凡坐在角落里,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
怎么……怎么还跟自己扯上关系了?
他竖起耳朵,继续听着。
只听张先生唾沫横飞地讲道:“话说这位高人,仙风道骨,神龙见首不见尾。他听闻了黑羽楼的恶行,心中不忿,于是乎,在昨天夜里,遥遥地,对着那黑风山的方向,只……出了一剑!”
“一剑?”
“对!就一剑!”张先生猛地一拍醒木,声调陡然拔高,“这一剑出去,那是风云变色,鬼哭神嚎!据说啊,当时城里不少人都看到,一道通天的剑光,撕裂了夜幕,那光芒,比天上的月亮还要亮上百倍!”
茶楼里,己经有人开始倒吸凉气了。
张先生越说越兴奋,站起身来,张开双臂,比划着说道:“这一剑下去,结果如何?今天一大早,就有胆大的冒险者,跑去黑风山一探究竟。结果你们猜,他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众人齐声问道。
“什么都没看到!”张先生一字一顿地说道,“因为,那座绵延数十里的黑风山……没了!”
“没了?”
“对!没了!连带着盘踞在山上的整个黑羽楼,从上到下,三百多号邪修,全都……人间蒸发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深不见底,长达百里,光滑得能照出人影儿的……恐怖剑痕!”
“嘶——”
这一次,是满堂茶客整齐划一的,倒吸凉气的声音。
所有人都被张先生描述的这个画面,给彻底镇住了。
一剑,平山,灭门!
这是何等恐怖,何等伟岸的神力?!
这哪里是人能做到的事情?这分明是仙人下凡啊!
陈凡坐在角落里,听得是目瞪口呆。
虽然他知道事情是自己做的,可从别人的嘴里,用这么夸张的方式说出来,怎么感觉……那么不真实呢?
有那么夸张吗?
自己昨天晚上,不就是跟平时劈柴一样,很随意地挥了一下吗?怎么就把一座山给弄没了?
难道……山下的山,也跟山下的剑一样,这么不结实?
陈凡的心里,第一次对自己那套“劈柴剑法”的威力,产生了一丝丝的怀疑。
而戏台上,张先生的故事,还在继续。
“你们以为这就完了吗?不!”他摇了摇手指,脸上露出了更加狂热的表情,“今早,更震撼的事情发生了!你们猜,谁来了?”
“谁?”
“皇都!紫衣卫!”
“什么?!”
如果说,刚才的“一剑平山”只是一个令人震撼的传说,那么“紫衣卫”的出现,则是将这个传说,彻底拉回了现实。
“那艘巨大的白玉飞舟,你们都看到了吧?那就是紫衣卫的座驾!为首的那位天璇使大人,金丹后期的修为,威风凛凛,霸气无双!”
“可就是这样一位大人物,在查明了此事乃是那位绝世高人所为之后,你们猜,他做了什么?”
张先生将醒木高高举起,然后重重落下!
“啪!”
“他……对着高人隐居的方向,躬身,行礼!”
“并且,当场颁下禁地令!任何人,胆敢惊扰高人清修,格杀勿论!”
“轰!”
整个茶楼,彻底沸腾了!
所有茶客,都激动得满脸通红,议论纷纷。
“我的天!连紫衣卫都要行礼?那这位高人,到底是什么境界?”
“元婴?不,我看至少是化神老祖!”
“我天风城,竟然来了一尊如此大神!这是天佑我天风城啊!”
“不行,我得赶紧回家,让我家那不成器的兔崽子,别再去城东惹是生非了,万一冲撞了高人,那可是灭顶之灾啊!”
陈凡坐在角落里,默默地喝着茶,感觉自己像是听了一场跟自己同名同姓的人的英雄事迹报告会。
他现在终于有点明白,为什么今天早上,林府上下的人,看他的眼神都那么奇怪了。
也终于明白,那个穿紫衣服的怪人,为什么对自己又跪又拜的了。
原来……都是因为这个离谱的传言啊。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山下的人,想象力可真丰富。
他放下茶杯,丢下几枚铜板,趁着众人还在激动地讨论着那位“绝世高人”的丰功伟绩时,悄悄地起身,离开了茶楼。
他怕再待下去,会有人发现,他们口中那位“仙风道骨”的绝世高人,就是他这个穿着朴素,喝着粗茶的邻家少年。
那场面,估计会很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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