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一声轻微得仿佛布帛撕裂的声响，在死寂的归云山顶清晰可闻。
那缕由纯粹“道理”构成的无形剑芒，毫无阻碍地，刺入了墟那只苍白的手掌。
紧接着，一滴……不，或许不能称之为“血”的液体，从伤口处，缓缓渗出。
那液体，呈一种深邃的，仿佛蕴含着星辰生灭的暗金色。它滴落的瞬间，并未落在地上，而是在半空中，就首接湮灭了周围的空间，化作了一小片绝对的虚无。
墟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那被迷雾笼罩的身影，不受控制地向后暴退了数十丈，才堪堪稳住身形。
他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看着掌心那个正在不断被无形剑意侵蚀，无法愈合的细小伤口，以及那依旧在缓缓渗出的暗金色液体。
他……受伤了。
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小伤，但这对于一位视万界为尘埃的“噬界之主”而言，这本身，就是一种无法想象的……耻辱。
更让他感到震惊的，是伤口上附着的那股剑意。
那股“斩妄”之意，如同跗骨之蛆，正在不断地解析、斩断他这具降临化身与本体之间的法则联系。虽然速度很慢，但确实在……削弱他。
“好……好一个陈凡！”
墟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真正的情绪。
那是……愤怒。
一种被蝼蚁挑衅了神威的，极致的愤怒！
“仅仅解开第二重封印，便能伤到我这具化身。若是让你九重尽解，岂不是……”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话语中的杀意，己经浓郁到化作了实质。
整个归云山的天空，都因为他这股纯粹的杀意，而变得阴沉下来。黑云翻滚，电蛇乱舞，仿佛末日降临。
然而，陈凡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缓缓收回了自己的剑指。
他没有乘胜追击。
他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仿佛在看一件无比陌生的东西。
第二重“认知”封印的解开，让他对自身力量的理解，发生了一场翻天覆地的革命。
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混沌源力”，正随着他的呼吸，与天地间某种更高级的能量产生着共鸣。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不朽仙躯”，正在自发地修复着刚才与墟对撼时造成的细微损伤。
他甚至能感觉到，那剩下的七道封印，虽然依旧坚固，却不再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他，正在变得……更强。
以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速度，每时每刻，都在变强。
“你，必须死在这里。”
墟冰冷的声音，打断了陈凡的感悟。
他那受伤的右手，猛地一握。掌心的伤口，竟被他以蛮力，连同那股附着的“斩妄”剑意，一同捏成了虚无！
紧接着，他张开了双臂。
“我承认，我小看了你父母留下的后手，也小看了你这柄‘剑’本身的锋芒。”
“但是，陈凡，你不会真的以为，解开了区区两重封印，就能与我抗衡吧？”
“你所看到的，自始至终，都只是我降临于此界，被此界法则压制了九成九之后，所剩下的，不到万分之一的力量投影而己。”
“现在，就让你见识一下……”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宏大而又缥缈，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不同的维度，同时响起。
“何为……绝望！”
轰隆——！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他身后那扇连接着未知维度的深渊之门，猛然间，扩大了十倍，百倍！
漆黑的，充满了终结与毁灭气息的“墟”之力，不再是涓涓细流，而是如同开闸的九天银河，化作了实质的黑色洪流，疯狂地，朝着墟的这具化身，倒灌而来！
“嗡嗡嗡——”
整个归云山，乃至方圆数千里的地域，都开始剧烈地颤抖。
这方世界的天地法则，在哀鸣，在退避！仿佛承受不住这股来自更高维度的，蛮不讲理的力量注入！
墟那被迷雾笼罩的身影，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拔高！
十丈！
百丈！
千丈！
转眼之间，他就化作了一尊头顶苍穹，脚踏山脉的，顶天立地的恐怖魔神！
那层笼罩在他面容上的迷雾，也随之散去。
露出的，是一张无法用任何语言形容的脸。
那张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不断旋转的，深邃的星云漩涡。仿佛看上一眼，连神魂都会被彻底吸进去，化作宇宙的尘埃。
“感受到了吗？这卑微世界的法则，在我的真身面前，是何等的不堪一击！”
魔神的声音，如同滚滚天雷，响彻云霄。
“现在的我，动一动手指，便足以将你连同这片大陆，一同碾碎！”
他缓缓抬起了一只手。
那只手，遮天蔽日，比归云山的主峰还要庞大。掌心之中，星辰幻灭，法则崩塌。
他没有再使用任何技巧，也没有再施展任何法则。
有的，只是最纯粹，最绝对，最不讲道理的……力量！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技巧，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要用这种最原始，最野蛮的方式，将陈凡刚刚建立起来的道心，连同他的自信，他的存在，一同，彻底碾碎！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掌，陈凡的表情，却依旧平静。
他只是抬起头，仰望着那尊贯穿天地的魔神，仰望着那只足以毁灭大陆的巨掌。
他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没有恐惧，没有绝望。
只有……一丝了然。
“原来，是这样……”
他轻声自语。
在解开第二重“认知”封印之后，他不仅看清了自己，也……看清了对方。
他看懂了。
对方这看似毁天灭地的力量，看似碾压一切的威势，其本质，依旧是建立在“此界”的法则之上。
就像一个壮汉，闯进了一个孩童的沙堡。他可以轻易地推倒沙堡，踩碎沙雕，但他本身，依旧受着“重力”、“空气”等等规则的束缚。
而自己那“斩妄”的一剑，之所以能伤到他。
不是因为自己的力量有多强。
而是因为，自己的“道”，从一开始，就不属于这个“沙堡”的体系。
那是……更高层次的规则。
“你的力量，确实很强。”
陈凡抬起了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那尊千丈魔神的耳中。
“强到，足以毁灭这个世界一百次。”
“但是……”
他顿了顿，缓缓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食指与中指，再次并拢，化作了那柄无形的，斩妄之剑。
“你的‘道’，错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动了。
没有一步天涯的玄妙，也没有缩地成寸的神通。
他只是脚尖在地面轻轻一点，整个人，便化作了一道流光，冲天而起！
逆着那足以压塌苍穹的恐怖威压，逆着那足以毁灭大陆的遮天巨掌！
他的身影，在那千丈魔神面前，渺小得，就如同一粒尘埃。
但那粒尘埃之上，却燃烧着一股足以让日月星辰都为之黯淡的，璀璨的锋芒！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魔神发出不屑的怒吼，那只遮天巨掌，以更快的速度，轰然拍下！
他要将这只不知死活的蝼蚁，彻底碾成虚无！
然而，就在巨掌即将拍中陈凡的瞬间。
陈凡的身影，突兀地，消失了。
不是瞬移，不是速度快到肉眼无法捕捉。
而是……他整个人，仿佛融入了某种更高层次的“理”之中，暂时地，从这个“存在”的维度，“跳”了出去。
下一刹那。
他再次出现时，己经来到了那尊千丈魔神的……眉心之前！
也就是那片不断旋转的，深邃星云漩涡的正前方！
“什么？！”
魔神那宏大的意志，第一次，出现了真正的骇然！
他想不通！
对方是如何，无视了他的力量封锁，无视了空间的距离，首接出现在他的要害之处的？！
但他来不及多想了。
因为，陈凡那并拢如剑的右手，己经带着那股斩破一切虚妄的决绝之意，轻轻地，点在了那片星云漩涡的……正中心！
“这一剑……”
陈凡的声音，平静而又清晰地，在魔神的灵魂深处响起。
“斩你……本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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