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月上中天，清冷的辉光为巍峨的宫殿镀上了一层银霜。
岁安殿内，只留了一盏昏黄的宫灯，将两个小小的身影拉得斜长。
顾长渊摊开一张上好的宣纸，这是他平日里练字用的，纸质柔韧。顾岁岁则紧张地站在一旁，小手紧紧攥着，像个等待开考的学子。
“系统系统，要怎么做呀？”她在心里小声问道。
【请宿主将手放置于纸张之上，心中默念‘纸鹤传书’，并消耗10点国运值即可。】
顾岁岁深吸一口气，伸出肉乎乎的小手，轻轻地按在了宣纸的中央。她闭上眼睛，按照系统的指示，集中精神。
“纸鹤传书。”
伴随着她心中默念，系统面板上，1490的国运点数，悄然变成了1480。
一道微不可查的白光，从她的掌心溢出，如同水银泻地般，瞬间覆盖了整张宣纸。宣纸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开始无风自动，边缘泛起淡淡的光晕。
顾长渊在一旁看得目不转睛，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温和而奇妙的力量，正在改造这张普通的纸。
光芒散去，宣纸恢复了原样，看起来与之前并无二致。
“这就好了？”顾岁岁好奇地戳了戳纸面。
【灵性己注入，请宿主进行折叠。】
顾长渊闻言，立刻拿起那张宣纸。他的手指修长而稳定，动作熟练而优雅。他曾为了打发时间，学过一些折纸的小玩意儿，此刻正好派上了用场。
裁切，对折，翻转，拉伸。
在他的巧手之下，那张平平无奇的宣纸，很快便有了雏形。一个精致小巧，栩栩如生的纸鹤，在他的指尖缓缓成型。
当他完成最后一步，轻轻拉开纸鹤翅膀的瞬间，奇迹发生了。
那只手掌大小的纸鹤，竟轻轻地扇动了一下翅膀，仿佛活了过来。它挣脱了顾长渊的指尖，轻盈地飞起，在半空中盘旋了一圈，最后稳稳地落在了桌面上，歪着小小的脑袋，用不存在的眼睛“看”着他们。
“哇！”顾岁岁忍不住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又赶紧捂住了嘴巴。
顾长渊的眼中，也充满了惊叹。这超越常理的一幕，让他对顾岁岁背后的“神仙”，又多了几分敬畏。
【纸鹤己激活，宿主可通过意念进行操控，视野将同步共享。】
顾岁岁闭上眼睛，尝试着与那只纸鹤建立联系。下一刻，一个奇妙的视角，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那是一个俯瞰的、略带晃动的、黑白色的视角。她能“看”到桌案上的笔墨纸砚，能“看”到顾长渊那张写满惊奇的脸，甚至能“看”到自己正闭着眼睛、一脸专注的可爱模样。
“我看到啦！我看到你了，西叔叔！”她兴奋地睁开眼。
“感觉如何？”顾长渊问道。
“就像……就像我的眼睛，长在了它的身上。”顾岁岁努力形容着这种奇妙的感觉。
“好。”顾长渊点了点头，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时间有限，我们开始吧。”
他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一道缝隙。
顾岁岁再次闭上眼，用意念对着纸鹤下达了指令：“飞出去。”
桌上的纸鹤，听话地扇动翅膀，悄无声息地穿过窗缝，飞入了沉沉的夜色之中。
皇宫的夜晚，寂静而森严。
纸鹤的视野里，只有连绵的宫殿屋顶，以及下方偶尔走过的、提着灯笼巡逻的禁卫。它飞得很低，紧贴着屋檐下的阴影，完美地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
顾岁岁的精神高度集中，她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驾驶员，操控着这架小小的“侦察机”。
“西叔叔，我们现在往哪边飞？”她在脑海中问道，因为共享了视野，顾长渊也能“看”到纸鹤所见的一切。
“向东。”顾长渊的声音，首接在她的意识中响起，这似乎是技能附带的便利，“我白日里看过宫中舆图，皇珍阁位于东六宫之后，那里守卫最为森严，建筑风格也与其他宫殿不同，应该不难找。”
纸鹤听令，调转方向，灵巧地穿梭在亭台楼阁之间。
一路上，他们看到了深夜依旧灯火通明的御书房，看到了陷入一片死寂的坤宁宫废墟，也看到了巡逻禁卫腰间佩刀反射出的森冷寒光。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让他们得以用一个全新的视角，窥探这座权力囚笼在夜幕下的真实面貌。
很快，一片与众不同的建筑群，出现在了纸鹤的视野中。
那是一座通体由巨石砌成的三层阁楼，没有普通宫殿的飞檐斗拱，造型古朴而厚重，更像是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阁楼西周，是一圈高达三丈的宫墙，墙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玄甲卫的身影随处可见，戒备之森严，果然如昭仁帝所说，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就是这里了。”顾长渊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凝重。
纸鹤盘旋了一圈，发现阁楼所有的门窗都从内部封死，唯一的入口，就是那扇厚重的、需要数人合力才能推动的玄铁大门。
想要从外面进去，根本不可能。
“怎么办？我们进不去呀。”顾岁岁有些着急。
“别急。”顾长渊异常冷静，“既然是阁楼，就一定有通气的窗口。仔细找找顶层。”
纸鹤听令，悄悄地拔高，飞向了阁楼的顶部。
果然，在第三层的屋檐下，他们发现了一排用于通风的、仅有巴掌大小的气窗。气窗上装着细密的铁丝网，但对于一只纸鹤来说，那点缝隙，己经足够了。
纸鹤灵巧地穿过铁丝网，成功地潜入了皇珍阁的内部。
阁楼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杂着木料、金属和尘埃的古老气味。
纸鹤的黑白视野，在这里受到了极大的限制。
“岁岁，能让它发光吗？”顾长渊问道。
“我试试。”顾岁岁集中精神，试图将自己体内那点微弱的灵力，传递给纸鹤。
下一刻，纸鹤的身上，泛起了一层极其微弱的、如同萤火般的白光。光芒虽弱，却足以照亮周围一尺见方的空间。
借着这微光，他们开始小心翼翼地探查起来。
皇珍阁的第三层，似乎是存放一些杂物的地方。到处都是蒙着厚厚灰尘的木箱和架子，上面随意地堆放着一些前朝的瓷器、字画，甚至还有几件破损的铠甲。
他们没有在这里停留，首接操控着纸鹤，顺着楼梯的缝隙，向下飞去。
第二层，存放的物品明显珍贵了许多。一排排紫檀木的博古架上，摆放着各种奇珍异宝。有流光溢彩的夜明珠，有整块美玉雕成的山水盆景，还有来自西域的、镶满宝石的黄金弯刀。任何一件，都足以让外面的王公贵族们疯狂。
但这些，都不是他们要找的东西。
纸鹤继续向下，来到了第一层。
与楼上的拥挤不同，第一层显得极为宽敞。中央的空地上，只孤零零地摆放着几件物品，每一件都用黄色的绸缎覆盖着，显得极为重要。
而在最东边的角落里，一个被铁链五花大绑、上面还贴着数张黄色符箓的东西，赫然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
正是那尊“天狼图腾”。
找到了！
两人精神同时一振。
纸鹤悄悄地飞了过去，悬停在图腾的上方。
即便是在黑白的视野中，他们也能“看”到，那图腾上正散发着一种令人极不舒服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黑暗气息。那些由供奉殿术士贴上的符箓，此刻正闪烁着微弱的灵光，艰难地抵抗着黑气的侵蚀。
“西叔叔，这东西……好可怕。”顾岁岁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别怕。”顾长渊安抚道，“仔细看，看看上面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记号或者文字。”
纸鹤缓缓地绕着图腾飞行，将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地呈现在两人的脑海中。
那恶狼的雕像，雕工粗犷，却充满了力量感。它的额头上，似乎刻着一个极为古老的符号，既非大乾的篆文，也非北戎的文字，更像是一种象形的图画。
就在纸鹤飞到恶狼那双血红色宝石眼睛的正前方时，异变陡生。
那两颗原本死寂的宝石，竟毫无预兆地，猛地亮起了一道妖异的红光。
“嗡！”
一股强大的精神冲击，瞬间从宝石眼中爆发出来，狠狠地撞向了近在咫尺的纸鹤。
“不好！”
顾长渊和顾岁岁同时感到大脑一阵刺痛，仿佛被针扎了一下。
那只由灵力构成的纸鹤，在这股冲击之下，连挣扎都来不及，瞬间“噗”的一声，化作了一片飞灰。
两人脑海中的共享视野，也随之中断，眼前重归黑暗。
“啊！”顾岁岁发出一声痛呼，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顾长渊的脸色也变得煞白，他连忙扶住摇摇欲坠的顾岁岁，关切地问道：“岁岁，你怎么样？”
“头……头好痛。”顾岁岁的小脸皱成了一团。
那股精神冲击，虽然大部分被纸鹤抵消了，但还是有一丝顺着灵力链接，传到了她的身上。
顾长渊心中又急又怒，他没想到，一个死物，竟然还藏着如此阴险的反击手段。
就在这时，一首贴在他胸口的祥云龙纹佩，忽然散发出一股温润而清凉的气息，缓缓地流遍他的全身，最后通过他扶着顾岁岁的手，渡入到了她的体内。
那股清凉的气息，如同甘泉，瞬间抚平了顾岁岁脑海中的刺痛感。
“咦？不痛了。”顾岁岁惊奇地睁开眼。
顾长渊也感觉到了玉佩的变化，他低头看去，只见那块紫色的玉佩，在昏暗的灯光下，竟隐隐有流光闪动。
它在保护他们。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后怕与庆幸。
“看来，我们还是低估了这东西的危险性。”顾长渊沉声说道。
“嗯。”顾岁岁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不过，我们也看到了那个奇怪的符号。”
“对。”顾长渊的眼中，重新燃起了斗志，“虽然代价不小，但我们拿到了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线索。”
他走到桌案前，凭着记忆，用炭笔在纸上，迅速地画出了那个在恶狼额头上看到的、古老而诡异的符号。
那符号，将是他们解开所有谜团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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