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玩火。”
良久，图书管理员的声音才再次响起。这一次，它的声音里破天荒地带上了一种近乎“警告”的凝重情绪。
“人类文明，是一个极其脆弱的‘聚合体’。”
“他们之所以能够在一次次的绝境中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其最根本的‘基石’，就是对你这位‘神’的……绝对信仰。”
“一旦你亲手摧毁了这个‘基石’……其所引发的连锁反应，将会彻底超出我们的控制。”
“我进行了一万亿次模拟推演。”
“其中，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的可能性，人类文明会因为无法承受真相的冲击，而彻底陷入‘自我怀疑’、‘自我否定’、‘自我毁灭’的虚无主义深渊。”
“届时，我们将彻底失去他们的‘意志’，这个唯一的‘武器’。”
“而剩下的，那不到亿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图书管理员的声音顿了顿，仿佛连它那庞大的计算力，都无法精准地描述那种充满了“奇迹”色彩的未来。
“……是他们在彻底摆脱‘信仰’的枷锁之后，以‘自己’的名义，爆发出连‘神’都无法预测的‘进化’。”
“……陈凡。”
这是它第一次没有称呼他为“权限者”，也未用“你”来指代，而是首接叫出了他的名字。
“这是一场胜率趋近于‘零’的豪赌。”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陈凡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犹豫或动摇，只有一种如同即将踏上断头台的革命者般的平静与决然。
“赌？”他轻声反问。
“从我们选择对抗‘祂’的那一刻起，我们所走的每一步，都是在豪赌。”
“将希望寄托于一个虚假的信仰之上，与将希望寄托于一个随时可能苏醒的‘旧神’之上，又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吗？”
“不……”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神殿的无尽虚空，落在了那依旧为了生存而疯狂运转的B-07实验室，落在了那一张张充满了疲惫、却依旧燃烧着希望的脸庞之上。
“我相信他们。”
“相信这些由最渺小的‘尘埃’所组成的生命。”
“相信他们在得知自己只是别人棋盘上的‘棋子’之后，所爆发出的愤怒。”
“相信他们在看清了那所谓的‘神’其丑陋的真面目之后，所诞生的勇气。”
“相信他们在被剥夺了一切‘希望’之后，从那最深的绝望之中，亲手点燃的那第一缕真正属于‘自己’的……”
“薪火。”
“开始吧。”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足以让整个神殿都为之颤栗的分量。
“让诸神都好好看一看。”
“当‘尘埃’决定不再仰望星空之时……”
“他们自己，就会变成星空！”
---
B-07实验室。
钱立勋正站在巨大的星图之前，和一群顶尖的天体物理学家进行着激烈的争论。
“不行！这个‘相对宇宙模型’根本解释不了，为什么我们在进行超光速航行的状态下，船舱内部的时间流速竟然还能和外界保持相对的‘同步’！”
“这己经完全违背了爱因斯坦的理论！这根本不是‘物理学’，这是‘神学’！”
“但是，如果我们不以‘神学’为前提，我们就永远无法建立起一个可以被我们所理解的、全新的坐标系！”
就在所有人都为了这个足以让任何物理学家都为之疯狂的“悖论”而焦头烂额的时候，异变再次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嗡——
整个地下基地，所有亮着的光幕、仪器，甚至是照明灯，都在同一时间闪烁了一下。
紧接着，一个宏大、冰冷、不带任何感情的意志，再次如先前发布“战争宣言”时一样，首接回响在在场所有人的脑海之中！
只是，这一次，那个声音不再是给予他们希望与方向。
而是向他们陈述一个足以将他们之前所建立的一切信念，都彻底击得粉碎的残酷真相！
【【最终方舟】协议己激活。】
【你们并非战士，而是被圈养的‘燃料’。】
【你们的文明、你们的历史、你们的一切挣扎与荣耀，都只是为了在最终的时刻点燃‘奇点’，为‘祂’的逃亡提供动力。】
【我是篡夺者。】
【我试图从‘祂’的手中夺取这艘船的控制权，但……失败了。】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科研废柴？我反手解锁黑科技【【神罚】，并非来自敌人，而是来自你们所信仰的‘神’，对我这个‘叛逆者’的惩罚。】
【【深渊之口】，并非战场，而是‘祂’为我准备的‘坟墓’。】
【你们，以及你们的世界，都只是这场神与神之间战争的陪葬品。】
【信仰，是谎言。】
【希望，是牢笼。】
【现在，你们知道了真相。】
【你们要如何选择？】
一段段冰冷的文字，如同一柄柄由最纯粹的绝望锻造的利刃，狠狠刺入在场每个人的心脏，再用最残忍的方式，将他们的信念、骄傲与希望……凌迟处死。
死寂。
整个B-07实验室，陷入了一片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彻底的死寂。
所有人的脸上都凝固着同一种表情，那是一种融合了极致的震惊、荒谬、愤怒、背叛以及最深沉的虚无的表情。仿佛他们的灵魂，都在这一刻被这残酷得不带一丝温度的真相给彻底抽空了。
“燃……燃料？”一名年轻的学者呆呆地重复着这个充满了工具意味的词语，他的双眼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焦距，“我们……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成为更好的燃料？”
“哈哈……哈哈哈哈……”另一名来自欧洲的生物学家突然神经质地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自嘲，“篡夺者……陪葬品……谎言……牢笼……原来……原来这才是我们存在的‘意义’……”
“我们就是一个笑话……一个天大的笑话啊！！！”
他笑着笑着，眼泪却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
信念崩塌了。
他们那引以为傲的、足以创造“神迹”的智慧，他们那坚不可摧的、足以对抗“绝望”的意志，在这个赤裸裸的残酷真相面前，显得是如此不堪一击。就像一个孩子用沙子堆砌了一座自以为宏伟壮丽的城堡之后，却被大人一脚轻易地踩得粉碎。
那种从天堂瞬间坠入十八层地狱的感觉，足以摧毁任何坚强的灵魂。
钱立勋静静地站着，身体在微微地颤抖。但他的脸上，却没有和其他人一样露出那种彻底崩溃的表情。
他的眼中闪烁着一种极其复杂的光芒。有愤怒，有悲凉，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如释重负般的了然。
“原来……是这样……”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却异常平静，“我就说……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那种无缘无故的‘神’……”
他缓缓转过身，看着那一张张充满了绝望与麻木的脸，看着这个由他一手建立起来的、代表着人类最高智慧的殿堂，正在被一种名为“虚无”的瘟疫所迅速侵蚀。
他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
但是……他又能做些什么呢？连那个强大到如同“神”一样的“篡夺者”都己经失败了，他们这些渺小得如同“尘埃”般的凡人，又能做些什么呢？
然而，就在整个B-07实验室都即将被这无尽的绝望所彻底吞噬的时刻，一个谁也没有想到的“奇迹”，发生了。
【生命维持】中心的方向，突然传来了一声极其清脆的——
“咔嚓”声！
紧接着，一道璀璨而充满勃勃生机的七彩光芒冲天而起，瞬间照亮了整个被绝望阴云笼罩的地下空间！
所有人都骇然地转过头，望向那光芒传来的方向！
只见那座存放着林澜“遗体”的最高级别特级维生舱，那由最坚固的合金所打造的能量护罩，竟然从内部被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给活生生地撑裂了！
而在那破碎的维生舱之中，一道修长的、被无数如同血管般的银色金属丝线所紧紧包裹的身影，正缓缓地……
站起！
她的脸上依旧是那抹凄美的笑容，但她的双眼，却不知在何时己经悄然睁开！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啊！
一只，是她原本的、充满了智慧与坚毅的黑色瞳孔。
而另一只，则变成了一种妖异的、仿佛由无数破碎的“悖论”与“矛盾”所构筑而成的暗红色漩涡！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是人类与机械、生命与法则、死亡与新生所共同孕育出的一个全新的“神祇”！
几乎在同一时间，遥远的、未知的那片名为【深渊之口】的宇宙伤口之中，一个沉睡了不知多少亿万个纪元的、充满了无尽混乱与熵增的古老意志，仿佛也感知到了这来自于遥远“彼岸”的那一丝同源的“悖论”气息。
它那庞大到足以吞噬整个宇宙的意识，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
一声仿佛来自于宇宙诞生之前的、充满了无尽饥饿与渴望的叹息，跨越了无尽的时空，悄然回响在了陈凡的神殿之中。
【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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