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郊大火,账本失窃。
这两件看似毫无关联,却又被一纸罪证诡异串联起来的事件,如同一块巨石投入京城这潭深水,激起的滔天巨浪,首先便向着东宫那座孤寂的宫殿,狠狠拍去。
一夜之间,原本就门庭冷落的东宫,变得更加肃杀。
虽然明面上,一切如常。但禁足于此的废太子楚天启,却敏锐地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粘稠而危险。
负责看守他的禁军,换了一批更加面生的孔武之辈,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警惕与审视。负责给他送膳的小太监,总是低着头,脚步匆匆,不敢与他有任何眼神接触。甚至连宫墙外,那些平日里叽叽喳喳的雀鸟,似乎都销声匿迹了。
一种被无形巨网笼罩的窒息感,让楚天启坐立不安。
“殿下,您就吃点吧。从早上到现在,您粒米未进啊。”贴身老太监福安,端着一碗早己凉透的参汤,苦苦劝道。
楚天启一把挥开他的手,汤碗“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碎裂成无数片。
“吃?吃什么吃!”他烦躁地在殿内来回踱步,原本还算俊朗的脸上,此刻布满了阴鸷与惶恐。“你没感觉到吗?外面不对劲!一定是楚天骄!一定是他那个混蛋,又想了什么毒计来害我!”
自从被废黜后,楚天启的神经就变得格外脆弱敏感。他就像一只受了伤的困兽,对外界的任何风吹草动,都充满了敌意和戒备。
“殿下息怒。”福安吓得跪在地上,收拾着碎瓷片,“誉王殿下如今权势滔天,您……您还是暂避其锋芒,莫要再与他起冲突了。”
“暂避锋芒?”楚天启闻言,发出一声凄厉的冷笑,笑声中充满了不甘与怨毒。“他都己经把刀架在本宫的脖子上了,你还让本宫怎么避?本宫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他猛地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不行,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福安,你去!你想办法出宫,去告诉国舅爷,就说楚天骄要对我下死手了,让他无论如何,也要在父皇面前,保住我这条命!”
福安面露难色:“殿下,这……这东宫如今守卫森严,如铁桶一般,老奴……老奴出不去啊。”
“废物!都是废物!”楚天启一脚踹在福安的身上,将他踹倒在地,自己则颓然地坐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双手抱着头,眼中流露出深深的绝望。
他知道,自己完了。
他就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外面的猎人,一步步地逼近。
而就在东宫愁云惨淡,人人自危之时。
贤王府的书房内,却是一片云淡风轻。
楚天佑与外祖父林如海,正悠然地品着新进贡的雨前龙井。
“外祖父,您说,这东郊的火,烧得巧不巧?”楚天佑放下茶杯,温润的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林如海捻着花白的胡须,浑浊的老眼中,却闪烁着洞悉一切的精光。他慢条斯理地说道:“不是巧,是有人故意为之。一箭双雕,好手段啊。”
“哦?外祖父何出此言?”
“你想想。”林如海不急不缓地分析道,“废太子刚倒,誉王便迫不及待地开始清除东宫余党,手段酷烈,早己引得那些旧臣人人自危。如今,誉王的私盐仓被烧,现场又留下他与东宫旧臣交易的罪证,你觉得,誉王会怀疑谁?”
楚天佑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必然会认为是楚天启在报复。”
“正是。”林如海点了点头,“如此一来,这两兄弟,算是彻底撕破脸皮,不死不休了。无论他们斗得多么两败俱伤,对我们而言,都是百利而无一害。这,便是第一只雕。”
“那第二只雕呢?”楚天佑饶有兴致地问道。
林如海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这第二只雕,便是那账本。你想,废太子被禁足,哪有能力去盗誉王的秘密账本?这背后,必然另有其人。此人手段高明,心思缜密,竟能将誉王玩弄于股掌之间。他现在抛出一页账本,便搅得满城风雨。那他手中,是否还握有更多,更致命的东西?”
楚天佑的脸色,微微一凝。
“外祖父是说,这背后之人,是在借刀杀人,坐山观虎斗?”
“或许,还不止于此。”林如海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他是在警告,在示威。他在告诉誉王,也是在告诉我们所有人,京城里,来了一位新的棋手。而且,这位棋手,不打算遵守任何规矩。”
楚天佑沉默了。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袅袅的茶雾,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
“那依外祖父之见,这位新棋手,会是谁?”
林如海闻言,却是笑了笑,没有首接回答。他反问道:“佑儿,你觉得,我们那位最近春风得意的九弟,这几日,在忙些什么?”
楚天佑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楚天邪那张扬而略带浮夸的笑脸。
“他?他正忙着给他那座新王府,挑选太湖石呢。”楚天佑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轻蔑。“我派去的人回报,他昨日为了池塘里养什么品种的锦鲤,竟与工部的官员,争论了整整一个时辰。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小人得志的浅薄。”
“是吗?”林如海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一个能在太和殿上,凭三寸不烂之舌,将太子和宰相都拉下马的人,会是这般模样?佑儿,永远不要被表象所迷惑。有时候,叫得最凶的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躲在暗处,默不作声的狼。”
楚天佑闻言,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凝重。
“外祖父是怀疑……此事与老九有关?”
“我并非怀疑。”林如海摇了摇头,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我只是觉得,这盘棋,越来越有趣了。无论是谁在背后搅动风云,对我们而言,都无伤大雅。我们只需静静地看着,看着他们斗。等到他们都筋疲力尽了,我们再出去,收拾残局便可。”
“孙儿,受教了。”楚天佑缓缓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他挥了挥手,一名侍立在角落的黑衣人,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前。
“传令下去。”楚天佑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温和,但内容却冰冷刺骨,“让我们的人,暂时都收敛一些。密切关注誉王府和东宫的动静。另外,再派一队人,给我盯紧了九皇子府的工地。我要知道,他每天,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甚至……踩死了几只蚂蚁。”
“是。”黑衣人躬身一揖,再次消失在阴影之中。
书房内,再次恢复了平静。
祖孙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们自以为是最高明的猎人,正隔着山头,欣赏着另一边的虎斗。却浑然不知,他们自以为牢牢掌控的“明棋”,那个正在工地上为几条锦鲤而大发雷霆的九皇子,才是那只真正布下陷阱,准备将所有猎人都一网打尽的,最可怕的猎手。
……
九皇子府,工地。
楚天邪正对着一张刚刚绘制出的府邸效果图,大发脾气。
“蠢货!一群蠢货!”他指着图纸上那毫无美感的亭台楼阁,对着工部侍郎破口大骂,“本王要的是大气,是飘逸,不是这种堆砌起来的土财主院子!你们的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吗?”
工部侍郎被骂得狗血淋头,却只能点头哈腰,连声称是。
周围的工匠和官员们,都远远地躲着,生怕触了这位喜怒无常的殿下的霉头。
魏忠贤侍立在一旁,看着楚天邪那副暴躁易怒的模样,心中却是一片雪亮。
他知道,殿下这是在演戏。
而且,是演给那些躲在暗处,窥探这里的眼睛看的。
誉王的眼线,贤王的探子,甚至可能还有来自宫中的耳目。此刻,他们一定都将殿下的这副模样,一五一十地汇报给了他们的主子。
而他们的主子,在得到这些情报后,只会愈发地轻视殿下,愈发地觉得,他不过是个不足为虑的跳梁小丑。
这,正是殿下想要的效果。
利用最张扬的姿态,来掩盖最深沉的杀机。
魏忠贤微微低下头,掩去了眼中的那一丝敬畏与狂热。
他知道,京城的这场大戏,才刚刚拉开序幕。而他的这位主子,不仅是最好的导演,更是最出色的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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