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舟站在原地，掌心还紧握着那片碎瓷。锋利的边缘在他指尖划出一道细痕，但他没有松开。人群渐渐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他低头看了眼保温箱，将碎瓷轻轻放入夹层，仔细拉好拉链。
他转身走向摊车，掀开盖子。锅贴已经凉透，油纸泛黄，但形状依然完整。他取出五个锅贴，一个一个翻过来，用铁铲尖在底部细细烙字。动作缓慢而专注，每一笔都烙得深沉。
一不接待权贵欺压。
二不供应地沟油。
三不隐瞒食材真相。
烙完字，他直起身，走向人群前排。一位穿着旧棉袄的老人拄着拐杖站在那里，正是最早在法院门口喊出这锅贴有证据的人。陈砚舟将第一个锅贴递了过去。
老人愣住了，给我？
是您最先说出了真相。陈砚舟说，这家店今后要靠大家的真话活下去。
老人接过锅贴，双手微微颤抖。他低头看着锅贴底部，轻声念道：一不接待权贵欺压声音虽轻，却清晰地传到了周围每个人的耳中。
第二个锅贴递给了一位怀抱孩子的年轻母亲。她之前举着手机直播，拍下了赵德利鞋底被烙上二字的画面。陈砚舟将锅贴递给她，你让孩子看到了什么是正义。
女子眼眶泛红，没有说话，只是将锅贴紧紧贴在胸前。
第三个锅贴给了街角卖煎饼的小贩。他曾被黑帮收取保护费却不敢反抗，那天却第一个冲上前捡拾证据文件袋。出锅贴，你说过我也想挺直腰杆做人
小贩接过锅贴，咧嘴笑了，当场咬了一口，边嚼边说：香！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香！
陈砚舟回到摊车旁，声音平静而坚定：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店。这是所有受过委屈、遭遇不公、还想讲道理的人，共同撑起来的地方。
没有人鼓掌，但也没有人离开。有人掏出手机拍照发到群里，有人低声重复那三句话记在备忘录里。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举手问道：我能当监督员吗？可以留个电话吗？
可以。陈砚舟点头，从明天开始，店里会挂一本登记簿。谁发现问题，直接写上去。
话音刚落，沈君瑶走上前来。她解下那条洗得发白的碎花围裙，抬手将它挂在旗杆顶端。微风拂过，布面舒展开来，如同一面旗帜。
唐绾摘下颈间的银汤匙项链，走到店门边，轻轻按在木框上的一道刻痕里。那是前几天许铮用匕首刻下的字。她的手指在上面停留片刻，才缓缓收回。
余昭昭从香囊中倒出最后一点陈皮干，撒在门槛前。粉末落地时扬起一阵淡淡的香气，她轻声说：该从睡梦中醒来了。
宋小满抽出柳叶刀，在门侧木柱上划下一道痕迹。比之前的浅，但笔直利落。她说：刀下留真，不是留情。
阿阮举起铜铃铛，轻轻一摇。清脆的铃声中，薄荷枝微微颤动，露珠从叶尖滴落，渗入泥土。
五人站成一排，阳光正好洒在她们脸上。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后退半步。
许铮走过来，站在陈砚舟身后半步远的地方。机械义肢轻触地面，发出细微的金属声响。他看着那些锅贴，低声问道：以后每天都这样分发吗？
只在今天。陈砚舟说，规则立下了，就要靠大家来守护。
我来守护。许铮说。
我也来。沈君瑶接话。
唐绾点头，我会紧盯每一条相关新闻。
余昭昭微笑，我的粉丝群可以组建暗访团队。
宋小满握紧刀柄，谁敢造假，我让他切菜时手都发抖。
阿阮轻摇铃铛，全球美食监控网，由我来搭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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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砚舟望着他们，又将目光转向人群。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店门口，手拿锅贴，或拍照或抄写那三句话。有人自发组织排队，商量着轮流监督食材来源。
他打开保温箱，取出最后一枚锅贴。没有送给任何人，而是放在门槛正中央。底部的三行字朝上，清晰可见。
这时，阳光透过新挂的真心味耕堂牌匾。木质纹理在光照下显得通透，投下的影子渐渐拉长。影子里，线条缓缓浮现——先是本地几条主要街道，接着延伸出铁路线，连接向武汉、成都、广州、杭州
每个城市节点都亮起一点微光，如同被人点亮的灯火。
许铮蹲下身细看，这是地图？
没有人回答，但大家都看见了。
陈砚舟凝视着影子尽头，那里的光点仍在不断增加。西安、重庆、南京一个个城市名称仿佛浮现在灰暗的地面上。
一位大妈指着影子问道：这是我们可以去的地方吗？
是有人会来的地方。陈砚舟回答。
一个小男孩跑过来，踮起脚尖触摸门槛上的锅贴，叔叔，我能吃这个吗？
陈砚舟弯下腰，等你长大了就可以。到时候，由你决定这家店该怎么经营。
孩子虽然不太明白，还是认真地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沈君瑶望着旗杆上的围裙，忽然说道：以后这里要是查出问题，第一个摘牌子的，就是我。
唐绾举起相机，我会拍下来，向全国发布。
余昭昭靠在旗杆边，轻声哼唱起来。那是她出道时的第一首歌曲，歌词中有一句光芒终将洒在诚实之人的肩头。
宋小满将刀收回鞘中，站到门边。她注视着来往的人群，眼神如同在巡视场地。
阿阮走到陈砚舟身边，仰头问道：你说，真心传递的速度，能比金钱更快吗？
已经开始了。他说，你看。
人群开始散去，但没有人扔掉锅贴。有人将锅贴装进盒子，有人用塑料袋仔细包好。几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聚在一起，商量成立民间食安小组。一位外卖骑手掏出记事本，写下真心味耕堂监督员：张伟，电话xxx。
天边的云层裂开一道缝隙，阳光更加明亮了。
影子中的路线图仍在扩展。昆明、长沙、青岛光点接连亮起。
许铮挺直身躯，这条路，我陪你走下去。
陈砚舟望着影子的尽头，轻轻点头。
就在这时，一辆快递三轮车停在店外。戴着头盔的司机取下一个包裹递过来。
哪位是陈砚舟？
陈砚舟接过包裹，没有签字。
包裹不重，方方正正，上面没有寄件人信息。只有收件栏手写着一行字：致让锅贴说话的人。
他没有立即拆开。
左手握住保温箱的把手。
右手捏着包裹的一角。
风从街口吹进来，卷起地上的一片锅贴包装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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