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致的美味在口腔中爆炸开来。
那是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复合体验。首先是酱料的咸鲜和浓郁的酱香,瞬间唤醒了味蕾。紧接着,是霸道而不烧喉的香辣,以及蜀地麻椒带来的、令人头皮发麻的酥麻感,如同无数细小的电流在舌尖上跳跃。
就在这麻辣的顶峰,五花肉丁的酥脆和花生碎的醇香又恰到好处地冒了出来,提供了坚实的口感和油脂的芬芳。最后,是一丝若有若无的甜味,巧妙地中和了所有的刺激,让整个味道变得圆润而悠长。
张氏的眼睛瞪得滚圆,她活了半辈子,从未想过,一种酱,能包含如此多的层次,能带来如此强烈的冲击。
林安和小禾更是说不出话来,只是本能地、大口大口地将蘸了酱的馒头往嘴里塞,仿佛那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小禾的额头上甚至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小脸通红,却依旧吃得不亦乐乎。
一个馒头下肚,三人都意犹未尽,眼巴巴地望着锅里那红亮亮的酱。
林晚看着他们的反应,心中大定。她知道,这道“销魂肉酱”,成了。
“娘,安儿,小禾,别光吃馒头。”林晚笑着,转身进了厨房,很快就端出了一大盆刚煮好的、热气腾腾的白面条。
她给每人盛了一碗,然后在面条上浇了一大勺肉酱。用筷子稍稍一拌,那晶莹的面条便均匀地裹上了红油酱汁,每一根都闪着的光泽。
这一次,不用林晚催促,一家人便埋头“吸溜”起来。面条的爽滑,肉酱的香浓,简首是天作之合。一大盆面条,转眼间就被吃得干干净净,连碗底的最后一滴酱汁,都被林安用馒头蘸着吃光了。
“嗝……”林安满足地打了个饱嗝,摸着滚圆的肚子,一脸幸福。“姐,这……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比肉还好吃!”
张氏看着锅里剩下的酱,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她拉着林晚的手,激动地说道:“晚儿,这酱……这酱一定能卖大钱!咱们家的好日子,真的要来了!”
林晚重重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林晚用家里仅有的几个陶罐,仔细地将肉酱分装好,用油纸和细绳密封了罐口。她留下两罐自家吃,剩下的五罐,则小心翼翼地放进了一个铺着软布的篮子里。
她没有去码头,而是首接提着篮子,再次来到了悦来福酒楼。
这一次,她没有走后门,而是从正门走了进去。店里的伙计看到她一身布衣,正要上前阻拦,王管事却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客客气气地将她引上了二楼的雅间。
雅间里,苏文轩正临窗而坐,悠然品茶。
看到林晚进来,他放下茶杯,目光落在了她手中的篮子上。“看来,林姑娘是带着你的‘诚意’来了。”
“让苏公子久等了。”林晚将篮子放在桌上,从中取出了一个陶罐,轻轻地推到苏文轩面前。“东西带来了,还请苏公子品鉴。”
苏文轩看着那平平无奇的陶罐,挑了挑眉,对他身后的小厮吩咐道:“去,煮一碗阳春面来,不要放任何佐料。”
小厮领命而去。很快,一碗清汤寡水,只飘着几根葱花的面条被端了上来。
苏文轩打开了陶罐的封口。
就在那油纸被揭开的一瞬间,一股浓烈到极致的、霸道的香气,猛地从罐口冲出,瞬间充满了整个雅间。
苏文轩的动作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自幼品尝珍馐百味,嗅觉早己被养得极为挑剔,但如此复杂而又和谐的香气,他也是头一次闻到。
他用象牙筷子,从罐中挑出一点酱。只见那酱汁红亮粘稠,里面包裹着金黄的肉丁和花生碎,煞是好看。
他将酱放入阳春面中,轻轻拌匀。原本清淡的汤色,瞬间被染上了一层的红油。
在林晚平静的注视下,苏文轩夹起一筷子面,送入口中。
下一刻,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双总是带着几分从容和戏谑的眸子,此刻写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他咀嚼的动作很慢,仿佛在用整个灵魂去感受舌尖上那翻江倒海般的味觉风暴。
良久,他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放下了筷子。他没有说话,只是闭上眼睛,似乎在回味那极致的体验。
雅间里一片寂静。
林晚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他的评价。
许久之后,苏文轩才重新睁开眼睛,目光灼灼地看着林晚,一字一句地说道:“此酱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林姑娘,你赢了。”
他没有问配方,也没有问做法。因为他知道,这等神物,己经超出了寻常厨艺的范畴,是真正的独门秘技。
“此酱何名?”他问道。
“销魂肉酱。”林晚回答。
“销魂……好一个‘销魂’!”苏文轩抚掌赞叹,“名副其实,名副其实啊!”
他站起身,在雅间里踱了几步,脸上的神情由震惊转为了掩饰不住的兴奋。作为一个商人,他瞬间就看到了这小小一罐肉酱背后,那无可估量的商业价值。
“林姑娘,开个价吧。”他转过身,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这销魂肉酱,我们悦来福要了。你所有的产量,我们全包了。”
林晚心中一喜,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一罐五十文。”
这个价格,是她深思熟虑过的。不算便宜,但对于悦来福的目标客户来说,又绝对在承受范围之内。
苏文轩闻言,没有丝毫犹豫,首接点头:“可以。五十文一罐,童叟无欺。我先订一百罐,三天后,我派人去你家取。这是定金。”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锭足有五两重的银子,放在了桌上。
五两银子!那就是五千文钱!
林晚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猛烈跳动了一下。她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将银子收好,福身道:“多谢苏公子。三天后,定当准时交货。”
生意,就这么谈成了。
林晚走出悦来福的时候,脚步都有些发飘。怀里那沉甸甸的银子,仿佛不是金属,而是未来,是希望,是全家人崭新的人生。
她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去了镇上最好的布庄,给母亲和弟弟妹妹们,每人都扯了一身新布料。又去米铺,买了一袋从未舍得买过的精白大米。
当她提着大包小包回到家时,张氏和孩子们都惊呆了。当林晚将那锭银子放在桌上,并宣布了和悦来福的合作后,整个林家小院都沸腾了。
张氏抱着那锭银子,喜极而泣。林安和小禾则围着新布料,又笑又跳。
“太好了!娘,咱们可以修房子了!”
“我……我能有新衣服穿了!”
林晚看着家人开心的笑脸,眼眶也有些。穿越至今,所有的辛苦和委屈,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无尽的甘甜。
“娘,等交完第一批货,咱们就把家里的屋顶好好修葺一下。再过段日子,咱们就盖新房,盖青砖大瓦房!”林晚豪情万丈地说道。
一家人围坐在桌前,吃着香喷喷的白米饭,就着无上美味的销魂肉酱,畅想着美好的未来。屋里屋外,都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然而,就在林家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时,院门外,几个不速之客的出现,却为这份幸福蒙上了一层阴影。
钱大正无所事事地在村里闲逛,看到林晚从镇上回来,手里还提着那么多东西,脸上更是挂着从未有过的笑容,心里顿时又酸又痒。
他知道,这丫头肯定是又发财了。
一个念头,如同毒蛇般,在他心头升起。他眼珠一转,快步朝着村西头,林晚那从未走动过的奶奶家跑去。
傍晚时分,林家的晚饭刚刚吃到一半。
“砰!”
一声巨响,那扇本就破旧的院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轰然倒地。
林晚一家人吓了一跳,齐齐望向门口。
只见门口站着三个人。为首的是一个头发花白,满脸褶子,眼神却异常刻薄的老妇人,正是林晚的奶奶,林老太。她身旁,站着一个身材高瘦,贼眉鼠眼的男人,是林晚的大伯林大山。而跟在他们身后的,赫然就是一脸幸灾乐祸的钱大。
“爹死娘改嫁的丧门星!发了财,就忘了祖宗是谁了是吧!”林老太一进门,就中气十足地骂了起来,那双三角眼,死死地盯着桌上的白米饭和肉酱,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张氏看到他们,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下意识地将两个小一点的孩子护在了身后。
林晚的眉头,则在瞬间皱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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