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感，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苏清婉的口鼻。
那只扼住她咽喉的血手，仿佛一把烧红的铁钳，不仅禁锢了她的身体，更有一股阴邪诡异的力量，顺着血肉接触之处，疯狂地侵入她的识海，试图污染她的道心。
“把‘玩具’……交给我……”
那沙哑戏谑的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在她的灵魂深处回响。
苏清婉的意识，开始阵阵发黑。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被对方以一种蛮横的方式，迅速抽走。霜河剑失去了主人的法力支撑，发出一声哀鸣，光芒黯淡地跌落在地。
完了吗？
就要在这里，以这样一种屈辱的方式，结束吗？
不！
一股源自道心深处的不甘与倔强，如同风中残烛，猛地爆发出最后的光亮！
她想起了问道会上，林蹊前辈那句“道，是杀出来的”。
她想起了自己重塑道心时，立下的誓言——追随前辈的脚步，看一看那更高处的风景。
她更想起了，林蹊前辈将这最重要的“道标”，交给自己守护时，那份不言而喻的信任。
我……不能辜负这份信任！
苏清婉的眼中，闪过一丝玉石俱焚的疯狂！
她放弃了所有抵抗，任由那股阴冷的力量侵蚀自己的身体。但在同一时间，她将自己仅存的、即将崩溃的神魂之力，凝聚成了一根最锋利的针！
“就算死，我也要……崩掉你一颗牙！”
神魂刺！
以命搏命，同归于尽的打法！
血影似乎完全没有料到，这个在它眼中如同蝼蚁般的女子，竟敢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悍然发动反击。
那根凝聚了苏清婉所有意志的神魂之刺，狠狠地，扎入了它那由血液构成的、看似没有实体的头颅之中！
“嗷——！”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啸，从血影的体内爆发出来！那不再是戏谑的低语，而是充满了痛苦与暴怒的嚎叫。
它毕竟只是一具分身，神魂强度，远不如本体。苏清婉这拼死一击，竟真的对它造成了实质性的伤害！
扼住苏清婉咽喉的血手，猛地一紧，就要将这个胆敢反抗的蝼蚁，彻底捏碎！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再生！
一首静静躺在石床上的那个“样本”，那个被所有人都当做“道标”的昏迷之人——陆离，他的眼皮，毫无征兆地，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下一瞬，他猛地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没有焦距，没有神采，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仿佛亘古长存的……混沌。
没有杀意，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种凌驾于万物之上，视众生为刍狗的、绝对的漠然。
仿佛苏醒的，不是陆离，而是一尊沉睡在他体内的、来自远古洪荒的神祇。
“吵。”
一个古老、沙哑、仿佛无数年没有开过口的音节，从陆离的喉咙里，轻轻吐出。
随着这个字的出现，整个剑心峰洞府，所有的法则，都为之凝固了。
无论是血影身上那暴虐的血煞之气，还是苏清婉体内那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亦或是空气中流动的灵气，山壁上滴落的水珠……一切的一切，都在这一刻，陷入了绝对的静止。
唯一能动的，似乎只有那个刚刚“苏醒”的陆离。
他缓缓地，从石床上坐了起来。动作僵硬，如同一个许久未曾活动过的提线木偶。
他那双混沌的眼眸，转向了正保持着掐死苏清婉姿势的血影。
血影的体内，那股源自神魂的暴怒与痛苦，瞬间被一种更加原始、更加深刻的恐惧所取代。
它能感觉到，一股无法形容的、足以从存在根源上将它彻底抹去的恐怖威压，正笼罩着自己。在这股威压面前，它那引以为傲的血煞之力，渺小得如同尘埃。它甚至连逃跑的念头，都无法升起。
那不是力量层面的压制，而是生命位阶上的、绝对的碾压。
就像是，一只蚂蚁，首面了一片正在缓缓压下的……苍穹。
陆离抬起了手。
他那只因为修为尽废而显得有些苍白的手，对着血影，虚虚一握。
“灭。”
又是一个简单的音节。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个由妖王精血魂魄炼制而成，足以轻松碾压元婴修士的强大血影分身，连一声惨叫都没能发出，它的身体，便如同沙雕般，从脚下开始，一寸寸地，无声地，化作了最微小的粒子，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没有爆炸，没有能量波动，只有最彻底的、最干净利落的……湮灭。
仿佛它，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
做完这一切，陆离那双混沌的眼眸，缓缓转向了被定在半空，依旧保持着濒死姿态的苏清婉。
他看着她，眼中那片亘古不变的混沌，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波动。
他伸出另一只手，指尖，点向了苏清婉的眉心。
一股温润、浩瀚、充满了创生与终结双重道韵的混沌之气，从他的指尖涌出，没入了苏清婉的体内。
苏清婉那即将熄灭的生机，如同得到了甘霖的枯草，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恢复。她体内的伤势，被那股阴冷力量侵蚀的道基，都在这股混沌之气的冲刷下，尽数复原，甚至……比之前更加稳固，更加精纯。
当混沌之气，流转过她的识海时，苏清婉那因拼死一击而濒临破碎的神魂，也被瞬间修复。她感觉自己，仿佛浸泡在最温暖的泉水之中，所有的痛苦与疲惫，都烟消云散。
在意识的最后，她仿佛“看”到了一片无垠的混沌之海。而在那片海的中央，有一双眼睛，正静静地注视着她。
那双眼睛，她认得。
那是林蹊前辈的眼睛。
……
万里之外，白骨祭坛。
一首闭目养神，仿佛胜券在握的血袍修士，身体猛地一颤，一口漆黑的逆血，不受控制地从口中狂喷而出！
“噗——！”
他猛地睁开双眼，那双总是充满了残忍与戏谑的眸子里，第一次，露出了惊骇欲绝的神情！
“不可能！”
他失声尖叫，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我的血影分身……被……被瞬间抹杀了！连一丝神魂印记都没能逃回来！”
这对他而言，是完全无法理解的事情。那具分身，虽然力量远不如他本体，但其生命本质，与他同源。就算遇到化神期的老怪物，也不可能被如此干净利落、连消息都传不回地彻底抹杀！
更让他恐惧的是，在分身被抹杀的最后一瞬间，他通过那丝微弱的联系，隐隐感觉到了一股……让他从灵魂深处都为之战栗的气息。
那股气息，古老、浩瀚、凌驾于一切法则之上。
“混沌……是混沌的气息！”
血袍修士的脸上，血色尽褪，变得比白骨还要苍白。
他想到了一个流传于最古老魔道典籍中的、禁忌般的传说。
传说在天地开辟之初，有一群不属于此方宇宙的生灵，他们行走于混沌之中，以猎杀那些窃取世界本源的“蛀虫”为己任。他们，被称为……
“战争幽灵！”
这个名字，仿佛拥有无穷的魔力。血袍修士只是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就感觉自己的魔心都在颤抖。
他猛地站起身，再也没有了之前那种搅乱风云的从容与得意。他看了一眼天衍宗的方向，眼神中充满了忌惮与……一丝贪婪。
“竟然……竟然真的存在……看来，这盘棋，比我想象的，要大得多……”
他擦去嘴角的血迹，身形一晃，便化作一道血光，融入了脚下的白骨祭坛之中，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逃了。
被一个名字，吓得毫不犹豫地，逃走了。
……
剑心峰洞府。
随着血影的湮灭，那凝固的时空，重新开始流动。
苏清婉的身体，软软地滑落在地，陷入了深度的昏迷。但她的脸上，却带着一丝安详。
而那个刚刚展现出神祇般伟力的陆离，在做完那一切之后，眼中那片深邃的混沌，也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属于人类的迷茫与虚弱，重新回到了他的眼眸之中。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又看了一眼昏迷的苏清婉，眼中充满了困惑。
刚才……发生了什么？
一股无法抗拒的疲惫感，如同山崩海啸般，席卷了他的全身。
他眼前一黑，身体一软，重新倒回了石床之上，再次陷入了昏迷。
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一幕，只是南柯一梦。
洞府，再次恢复了宁静。
只有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混沌的古老气息。
以及，那个被苏清婉拼死护住的、依旧在闪烁着微光的……符文囚笼。
(http://www.220book.com/book/MYSC/)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