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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我即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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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级台阶。

林蹊的脚步,停顿了下来。

她体内的南明离火,己然,十不存一。那层,护体的赤金色火焰,薄得,如同一层窗户纸,在地心离火的舔舐下,摇曳不定,随时,都会彻底熄灭。

她的皮肤,开始,出现,大面积的焦黑。

抱着朱雀殿下的手臂,更是,血肉模糊,甚至,能够,看到,森森的白骨。

但,这,并非是,她停下的原因。

真正让她,无法再迈出下一步的,是她脑海中,那片,正在,被疯狂蚕食的……记忆疆域。

她是谁?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她的灵魂深处,质问着她。

我是……林蹊。

这个名字,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来,却显得,那样的……陌生。

林蹊……是谁?

是那个,在无尽的尸山血海中,挣扎求生的……战争幽灵?

是那个,为了,活下去,可以,毫不犹豫地,将利刃,刺入同伴胸膛的……猎人?

是那个,心中,只剩下,冰冷的计算与杀戮本能的……怪物?

这些,属于“林蹊”的记忆,正在,飞快地,褪色,变得,模糊,遥远。就像是,一部,她曾经,看过的,黑白电影。情节,依旧清晰,但,其中的情感,其中的痛苦与挣扎,却再也,无法,引起她,丝毫的共鸣。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份,温暖、鲜活,却又,充满了无尽悲伤的记忆。

她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父皇时,他那,威严面容下,隐藏不住的……慈爱。

她记得,自己,偷偷,溜出十万火山,第一次,看到,外面那,繁华世界时,眼中的……新奇与震撼。

她记得,自己,在冰冷的魔朝宫殿中,是如何,一点点地,收敛起,所有的天真与烂漫,戴上,那张,名为“叛逆”的……假面。

她记得,自己,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看到,那个,眼神,与自己,如此相似的女子时,心中,涌起的那份……释然与……托付。

我是……朱雀。

一个,高贵,骄傲,却又,充满了不甘与遗憾的名字,渐渐地,占据了她的整个脑海。

林蹊的眼神,彻底,失去了焦距。

她,低下了头,看着,怀中那张,与自己,在记忆中,一模一样的睡颜,脸上,露出了,一丝,发自内心的……哀伤。

“……回家了。”

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如同梦呓。

远方。

拾柒,看着那道,仿佛,随时,都会,随风倒下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与绝望。

他,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那个,名为“林蹊”的女子,她的灵魂,她的意志,己经被,这恐怖的离火之阶,彻底,焚烧殆尽了。

剩下的,只不过是一个,承载着朱雀记忆的……躯壳。

老人的脸上,却是,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神色。

虽然,比他预想的,要慢了一些。但,结果,终究是,朝着,他所希望的方向,在发展。

很快,他,就会得到一个,完美的,与圣心,彻底融合的……新生的“朱雀殿下”。

一个,没有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没有了,那些,愚蠢的叛逆之心,只剩下,纯粹的血脉与力量的……完美工具。

届时,他,就可以,启动,那个,被搁置了千年的……最终计划。

朱雀一族的复兴,将由他,亲手,来实现!

然而,就在此时。

那道,己经,被所有人,都认为,即将,被“同化”的身影,突然,动了。

她,缓缓地,抬起了头。

那双,原本,己经,变得,与朱雀殿下一般,充满了哀伤与迷茫的眼眸之中,突然,亮起了一点,微弱,却又,无比坚韧的……寒芒。

那一点寒芒,就如,黑夜中,最后的一颗星辰。

又如,万丈坚冰之下,一缕,不灭的……火种。

“不对。”

一个,沙哑,干涩,却又,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意志的声音,从她的喉咙深处,艰难地,挤了出来。

“我……”

“……答应过她。”

什么?

老人脸上的满意神色,瞬间,凝固了。

拾柒,那颗,己经,沉入谷底的心,也猛然,一跳!

台阶之上。

林蹊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她的脸上,露出了,无比痛苦的神色。

两股,截然不同的记忆洪流,在她的脑海中,展开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惨烈厮杀!

一边,是,朱雀殿下那,充满了温情、遗憾与不甘的一生。

另一边,是,战争幽灵那,充满了鲜血、背叛与杀戮的过往。

温暖,在侵蚀着冰冷。

光明,在驱逐着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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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于“朱雀”的记忆,如同,滔天的巨浪,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那座,名为“林蹊”的……孤岛。

那座孤岛,在风雨飘摇中,岌岌可危,随时,都可能,被彻底淹没。

但是,在孤岛的最中央,却始终,矗立着一块,无论,风吹雨打,浪潮侵袭,都,巍然不动的……礁石。

那块礁石,就是……承诺!

是她,林蹊,对那个,己经逝去的红衣女子,许下的承诺!

“我,答应过她,要带她回家!”

“我,答应过她,要安葬她!”

“我,答应过她,要替她,看一眼,这故土的风景!”

一声声,发自灵魂深处的咆哮,在她的脑海中,疯狂地回响!

这些,都不是朱雀的记忆!

这些,都是,我,林蹊的意志!

轰!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的灵魂最深处,轰然,炸裂开来!

那座,名为“林蹊”的孤岛,没有,被淹没。

反而是,那块,名为“承诺”的礁石,在这一刻,绽放出了,万丈光芒!

它,不再是,被动地,防守。

而是,主动地,向着,那片,记忆的海洋,发起了……反击!

“你的记忆,是你的!”

“你的遗憾,是你的!”

“你的不甘,是你的!”

“我,可以,感受。可以,理解。甚至,可以,继承!”

“但是……”

“你,休想,取代我!”

林蹊的眼中,那点寒芒,瞬间,暴涨!

她那,原本,己经,涣散的意识,在这一刻,重新,凝聚了起来!

她,不再,去排斥,那些,涌入脑海的,属于朱雀的记忆。

她,也不再,去抵触,那些,温暖的,柔软的情感。

她,张开了自己的怀抱,将那片,汹涌的记忆海洋,连同其中,所有的悲伤与遗憾,都,尽数,纳入了自己的……神魂之中!

她,没有,被淹没。

她,反而是,成为了,那片海洋的……主人!

“你想回家,我,便带你回家。”

“你想复仇,我,便替你复仇。”

“你的遗愿,由我,来完成!”

“但是……”

“我,还是我!”

“我,是林蹊!”

嗡!

一声,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轰鸣,在林蹊的体内,骤然响起!

她胸口的那颗朱雀之心,在这一刻,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那光芒,不再是,纯粹的赤金色。

而是,在赤金色的火焰之中,多了一丝,深邃、冰冷、充满了杀伐意志的……银灰色!

那是,属于“破军”的颜色!

更在那银灰色的深处,还隐藏着一丝,无法被言喻,无法被定义的……寂灭的“无”!

那是,属于“终焉”的烙印!

三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在这一刻,竟然,以她的意志为核心,以那份“承诺”为纽带,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微妙平衡!

林蹊,缓缓地,抬起了,她的右脚。

然后,重重地,踏在了,第五百零一级台阶之上!

轰!

狂暴的地心离火,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瞬间,汹涌而至,将她,彻底吞没!

但是,这一次。

林蹊,没有,再被击退。

她,甚至,没有,再催动南明离火,去形成护罩。

她,就那样,静静地,站立在,那片,足以,将精钢都瞬间融化的火海之中。

任由那,狂暴的火焰,舔舐着她的身体,焚烧着她的血肉。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痛苦之色。

有的,只是一种,无比诡异的……平静。

她的眼神,清澈,而明亮。

仿佛,那焚烧在她身上的,不是,致命的火焰。

而是,温暖的……泉水。

“……这……这不可能!”

远方,老人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冷面容,终于,第一次,被,彻彻底底的……震惊,所取代!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那些,狂暴的地心离火,在涌入那个女子的体内之后,竟然,没有,将她焚为灰烬。

而是,如同,百川归海一般,主动地,融入了,她胸口的那颗……朱雀之心!

她,不是在,抵抗火焰!

她,是在……吸收火焰!

她,竟然,将这,足以,毁灭一切的离火之阶,当成了,她,修炼的……资粮!

疯子!

这,绝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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