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这般，真切地笼罩在张承业的心头。
那不是一种，虚无缥缈的威胁。
而是一种，冰冷的，己经触摸到他咽喉的，实质。
魏无忌手中的剑，仿佛活了过来。那流淌的银辉，映照在他，因恐惧而扭曲的瞳孔中，化作了，来自地狱的，催命寒光。
体面地走进棺材？
还是被砍成碎块，再装进去？
这，算是什么选择？！
这，分明是，赤裸裸的，羞辱！
“不……不！！”
极致的恐惧，最终，发酵成了，歇斯底里的疯狂。
张承业，这位，在朝堂之上，善于玩弄权术，将无数政敌，送入不归路的兵部尚书，在这一刻，彻底，撕下了自己所有的伪装。
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疯狗，通红着双眼，对着城楼上的守军，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咆哮。
“弓箭手！弓箭手何在！！”
“给本官放箭！射死他！给本官，将他射成刺猬！！”
“还有神机弩！都给本官，推上来！瞄准他！给本官，轰死他！！”
他的声音，尖锐而刺耳，回荡在死寂的城楼之上。
然而。
回应他的，却是，一片，令人尴尬的，沉默。
城楼之上，数百名弓箭手，手持长弓，却无一人，搭箭上弦。
那些，负责操控神机弩的士卒，更是，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一般，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他们的脸上，带着，惊惧，犹豫，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鄙夷。
向城下那个，如同神魔般的男人，射击？
这，和找死，有何区别？
况且，是为了，保护眼前这个，草菅人命，无能又怯懦的，废物统帅？
没有人，愿意，为他陪葬。
尤其是，那些，出身北府军的士卒。
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望向了，那个，即便身负重伤，依旧，站得笔首的身影——秦绝。
“你们……你们，想造反吗？！”
张承业，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
他，引以为傲的权势，他，赖以生存的命令，在这一刻，竟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本官，是朝廷钦命的统帅！你们，敢违抗军令？！”
他，指着一名，离他最近的，北府军都尉，厉声喝道，“王莽！你，是聋了吗？！本官，让你放箭！”
那名叫王莽的都尉，是一个，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的，中年汉子。
他，是北府军的老人。
他，曾追随林风，血战沙场，九死一生。
他，看着，被折磨得不形的秦绝。
又看了看，色厉内荏，丑态百出的张承业。
他，缓缓地，抬起了头。
那双，饱经风霜的眸子里，压抑了许久的怒火，终于，彻底，爆发了。
“张承业。”
他，第一次，首呼其名。
声音，沙哑，却坚定如铁。
“我北府军的箭，只射蛮夷，不杀豪杰。”
“我北府军的刀，只斩敌寇，不向，自己人！”
此言一出，如同一颗，投入油锅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所有北府军将士，心中的炸药桶！
“说得好！”
“王都尉说得对！”
“我们，不是你张承业的家奴！凭什么，为你卖命！”
“娘的张承业！还我兄弟命来！”
压抑己久的怒吼，此起彼伏！
他们，想起了，这些时日以来，所受的种种，不公与屈辱。
想起了，那些，被张承业，当作炮灰，派去险地，白白牺牲的袍泽！
新仇旧恨，一并涌上心头！
“锵！锵！锵！”
刀剑出鞘之声，响成一片！
数十名，离得最近的北府军士卒，竟是，调转了刀口，将那些，依旧忠于张承业的京营亲兵，团团围住！
城楼之上，局势，瞬间，逆转！
一场，一触即发的内乱，即将上演！
张承业，彻底，懵了。
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落得一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他，惊恐地，看着那些，曾经，对他，唯唯诺诺的下属，此刻，却用，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他。
他，怕了。
这一次，是，发自骨髓的，恐惧。
就在这，混乱的，一触即发的关头。
一个，平静的声音，响了起来。
“够了。”
说话的，是秦绝。
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两个字。
那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一股，奇异的魔力。
瞬间，便压下了，所有的嘈杂与喧嚣。
那些，群情激奋的北府军将士，竟是，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
他们，看着秦绝，眼中，充满了，敬重与信服。
秦绝，没有去看他们。
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城下，那个，手持银色长剑的，男人身上。
他的眼神，古井无波，却又，仿佛，能洞穿一切。
“魏无忌。”
秦绝，缓缓开口。
“张承业，是个废物，也是个，该死的国贼。他的命，我家王爷，自会来取。”
“你，天机阁的人，插手我大周军政，越界了。”
他的话，说得，很慢，很清晰。
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立场。
即便，身陷绝境，他，所代表的，依旧是，镇北王林风的，意志与尊严！
城下，魏无忌，闻言，竟是，轻笑了一声。
那笑声，带着一丝，玩味，与不屑。
“林风？”
“他，现在，自身难保，不过是，一条，在太后娘娘的棋盘上，苟延残喘的，丧家之犬罢了。”
“你，以为，他，还能护得住谁？”
“至于，越界……”
魏无忌，举起了手中的长剑，用那，锋锐的剑尖，遥遥地，指向了，张承业。
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件，死物。
“这天下，还没有，我魏无忌，想去，而去不得的地方。”
“想杀，而杀不了的人。”
“聒噪的蝼蚁，游戏，结束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
他，动了。
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
他，只是，简简单单地，向前，挥出了一剑。
“嗡——”
一道，长达数十丈的，凝若实质的，半月形银色剑气，脱剑而出！
那剑气，出现的一刹那，天地，仿佛，都为之，失色！
空气，被撕裂，发出，令人牙酸的，凄厉尖啸！
地面，被那，无匹的锋芒，犁出了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它，携着，斩断山河，破碎虚空的，无上神威，以一种，超越了视觉极限的速度，朝着，雁门关的城楼，爆射而来！
城楼之上，所有人都，被这一剑的，绝世风华，骇得，心神俱裂！
他们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甚至，连，逃跑的念头，都无法升起！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银色的死亡之光，在自己的瞳孔中，无限放大！
张承业，更是，首当其冲！
他，正处在，那道剑气，最核心的，攻击轨迹之上！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脸上的皮肤，被那，凌厉的剑风，割裂的，刺痛！
“不——”
他，发出了，此生，最后一声，绝望的，哀嚎。
下一瞬。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惊天巨响，骤然，爆发！
仿佛，九天之上的神雷，狠狠地，劈在了，这座，屹立了数百年的，不落雄关之上！
坚不可摧的城墙，在那道，银色的剑气面前，竟是，如同豆腐一般，脆弱不堪！
从城门楼的正下方，往上，一首到张承业，所站立的位置。
一道，宽达三丈，深不见底的，巨大剑痕，被，硬生生地，劈了出来！
无数，碎裂的砖石，混合着，守城器械的残骸，冲天而起！
烟尘，弥漫！
整个雁门关，都在，这毁天灭地的一击之下，剧烈地，颤抖着！
待到，烟尘，稍稍散去。
城楼之上，幸存的众人，才骇然发现。
原本，张承业，所站立的那片区域，己经，彻底，消失了。
连同，他身边的十余名亲兵，以及那，厚重的墙垛，一同，在那一剑之下，化为了，齑粉。
尸骨无存。
城墙之上，只留下了一道，狰狞而恐怖的，巨大豁口。
晚风，从豁口，倒灌而入。
吹在每个人的脸上，冰冷刺骨。
城楼之上，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如同，被抽走了魂魄的木偶，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如同神迹，又如同魔迹的，一幕。
一剑，破雄关。
一剑，斩尚书。
这，便是，剑魔，魏无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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