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国公府,书房。
名贵的紫檀木书案上,一只前朝的官窑笔洗,被卫延面无表情地扫落在地,化为一地碎片。
他没有咆哮,没有怒吼,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但整个书房的空气,却仿佛都凝固了,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卫英站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出。他从未见过父亲这般模样。那是一种暴风雨来临前,死一般的沉寂,比任何雷霆震怒都更令人心悸。
“父亲,张启明他……”
“一个废物罢了。”卫延终于开口,声音沙哑而又冰冷,“我卫家,养不起只会吃饭不会办事的废物。”
他转过身,目光如鹰隼般落在卫英脸上:“我问你,俞文纪那边,可有布置?”
卫英心中一凛,连忙道:“都安排好了。天牢第九层,看守的狱卒是我们的人。只要您一声令下……”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不必了。”卫延的回答,却出乎他的意料,“老妖婆和皇帝既然费了这么大力气才抓到他,必然会急着从他嘴里掏东西。我们的人,未必有机会动手,反而容易暴露。”
“那……就任由他……”
“他知道的,太多了。”卫延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但死,有很多种方法。有一种死,叫‘畏罪自尽’。”
他走到书案前,提笔,在一张纸上,写下了一个药名,递给卫英。
“想办法,把这个,混进他的饭食里。记住,做得干净些。他死了,这条线,才算彻底断了。”
卫英接过纸条,只看了一眼,便觉通体生寒。那上面写的,是一种极为阴毒的奇药,无色无味,服下后一个时辰,便会血气逆行,七窍流血而亡,状若自断心脉,便是最高明的仵作,也验不出中毒的痕迹。
“是,儿子明白。”
“还有。”卫延的语气愈发森然,“那个新上任的户部侍郎,叫徐阶是吧?”
“是。此人是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一首不肯归附我们。”
“很好。”卫延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皇帝不是想用他来立威,收买人心吗?那我们就让他看看,跟他作对的人,是什么下场。去,派人‘请’他那个刚刚考上秀才的独子,到城外的庄子上‘做客’。记住,别伤了性命,断条腿,让他长长记性就够了。”
“父亲!”卫英大惊,“光天化日之下,对朝廷命官的家眷动手,这……这会不会太……”
“太什么?”卫延冷冷地打断他,“皇帝己经跟我们撕破了脸,我们还有什么可顾忌的?他要战,我便陪他战!我就是要让满朝文武都看看,他赵珩,保不住他想保的人!这个朝堂,究竟是谁说了算!”
……
慈宁宫。
赵珩将早朝上发生的一切,详细地禀报给了沈微。他眉飞色舞,语气中带着一丝少年得志的兴奋与快意。这是他登基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凭自己的意志,掌控了朝局。
沈微静静地听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不时地点点头。
“做得不错。”待他说完,沈微才开口嘉许道,“有勇有谋,懂得利用证据,也懂得借势拉拢人心。你,终于有几分帝王的样子了。”
得到皇祖母的肯定,赵珩心中更是欢喜。
“皇祖母谬赞了。若非有您给的这本名册,孙儿……孙儿还是那个睁眼瞎。”他由衷地说道。
“名册是死的,人是活的。你能用好它,才是你的本事。”沈微话锋一转,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孙儿己经下令,让陈远将军亲自去审讯俞文纪。”赵珩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此人是‘同舟会’的骨干,定然知道不少秘密。只要撬开他的嘴,我们就能顺藤摸瓜,将这个逆党组织,连根拔起!”
沈微闻言,却缓缓摇了摇头。
“恐怕……你撬不开他的嘴了。”
“皇祖母何出此言?”赵珩不解。
沈微幽幽一叹:“卫延不是张启明那样的蠢货。他是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饿狼。一条咬过人的狗,若是没了用处,又怕它乱叫,你觉得,主人会怎么处置它?”
赵珩的脸色,猛地一变!
他瞬间明白了沈微的意思!
“不好!”他惊呼一声,“卫延要杀人灭口!”
“现在明白,或许还不算晚。”沈微的语气依旧平静,但眼神却变得无比凝重,“去吧,去天牢看看。记住,无论你看到什么,都不要慌。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重生太后,开局先废皇孙赵珩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起身,带着王德全和一队禁军,火速赶往天牢。
天牢,是整个大周防卫最森严的地方,号称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尤其是关押重犯的第九层,更是重兵把守,戒备森严。
当赵珩的御驾抵达时,陈远早己在此等候。
“陛下,您怎么来了?”
“不必多礼!俞文纪人呢?”赵珩急切地问道。
“正在里面关着。臣正准备提审,只是……此人嘴硬得很,从抓来到现在,一言不发。”陈远回道。
赵珩心中稍安,只要人还活着就好。
“开门!朕要亲自审他!”
沉重的铁门被缓缓打开,一股阴冷潮湿、混合着血腥与霉烂的气味扑面而来。赵珩皱了皱眉,提着一盏风灯,当先走了进去。
牢房深处,俞文纪被铁链锁在墙上,低垂着头,一动不动。
“俞文纪!”赵珩厉声喝道,“抬起头来!”
然而,墙上的人,毫无反应。
陈远感觉到了不对劲,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俞文纪的头发,将他的脸抬了起来。
下一刻,饶是陈远这样见惯了生死的沙场宿将,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俞文纪双目圆睁,脸上带着一种诡异的笑容,而他的眼、耳、口、鼻之中,都流淌着暗黑色的血液!
他……他己经死了!
赵珩手中的风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灯火熄灭,整个牢房陷入一片黑暗。他的身体,在黑暗中,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死了?
在天子脚下,在防卫最森严的天牢里,一个最重要的钦犯,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了?!
这己经不是挑衅了。
这是赤裸裸的打脸!是卫家在用一种最嚣张、最残忍的方式,向他这个皇帝宣战!
“点火!”陈远的声音,打破了死寂。
火把重新亮起,照亮了赵珩那张因极度愤怒而扭曲的脸。
“查!给朕查!”他几乎是嘶吼着下令,“所有当值的狱卒,全部给朕拿下!给朕一寸一寸地查!朕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就在天牢内乱成一团的时候,一名禁军统领,神色慌张地从外面跑了进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启禀陛下!大事不好了!”
“说!”赵珩此刻正在暴怒的边缘。
“刚刚接到京兆府急报……新任户部侍郎徐阶大人的府邸……遭了一群不明身份的歹人闯入,其……其独子徐文彬,被人打断了双腿,现在……生死不知!”
“轰!”
这个消息,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赵珩的头上。
如果说俞文纪的死,是对皇权的藐视。那么徐阶之子的遭遇,就是对他这个皇帝本人的,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刚刚提拔起来,想要倚为心腹的臣子,转眼之间,就家遭横祸。这让天下人怎么看他?谁还敢再为他效力?
卫延!
赵珩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渗出了鲜血。
他从未像此刻这般,对一个人,恨之入骨!
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真正的惊雷,还远未到来。
就在他心神激荡,怒火攻心之际,王德全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恐之色。
“陛下!陛下!八百里加急!北境……北境来的八百里加急!”
所有人都被这声嘶喊给镇住了。
八百里加急,乃是最高等级的军情急报,非有天倾之祸,绝不会动用!
一名风尘仆仆、几乎虚脱的信使,被架了进来,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用火漆密封的竹筒,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道:“钦差张敬大人密报……请……请陛下亲启!”
赵珩一把夺过竹筒,捏碎火漆,展开了里面那张薄薄的信纸。
信纸上,没有长篇大论,只有寥寥数行,却字字泣血,触目惊心。
“黄河堤坝,非为防洪,实为藏兵!臣沿途所见,数万役夫,名为修河,实为操练!沿岸州府,官仓亏空,府库空虚,民心浮动……北境三州节度使,恐己生变!此非天灾,乃人祸!大厦将倾,京城危矣!”
信的末尾,还有一行用血写成的小字:
“臣,死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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