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林小雨到她家楼下，昏暗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细长。之前的微妙气氛似乎还未完全散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安静。
“文龙哥，我到了。”林小雨停下脚步，声音比平时轻了些，“谢谢你……送我回来。”
“不客气，快上去吧，外面冷。”肖文龙看着她，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
林小雨点点头，却没有立刻转身，犹豫了一下，从随身带着的布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是肖文龙昨天给她盛醋的那个碗，己经洗得干干净净。“碗还你。”
肖文龙接过碗，指尖碰到她微凉的手，两人都下意识地微微一顿。
“那个……”林小雨抬起头，目光快速地扫过肖文龙的脸，又垂下，落在他的手上，忽然轻声说，“文龙哥，你右手手套的食指这里，好像磨得有点薄了，我回去用针线给你勾两针加固一下吧？不然容易破。”
肖文龙愣了一下，低头看向自己戴着的灰色手套。林小雨不说，他根本不会注意到这微不足道的磨损。他的衣物都是由顶级品牌定期送达，稍有瑕疵便会更换，这双手套对他而言，更多的意义在于这是林小雨所赠。然而，此刻她这般细心的发现和主动提出修补，像一根柔软的羽毛，轻轻划过他的心尖。
这种被人在乎着最细微之处的感觉，对他而言，陌生而又珍贵。
“不用麻烦了，一点磨损，不碍事。”肖文龙下意识地拒绝，不想给她添麻烦。
“不麻烦的，就几针的事。”林小雨却意外地坚持，眼神里带着一种单纯的认真，“这手套戴着暖和，磨破了就可惜了。你明天还要戴呢。”
看着她清澈眼眸中的坚持，肖文龙无法再拒绝，心中暖流涌动。他脱下右手手套，递给她：“那……谢谢你了。”
“谢什么呀。”林小雨接过手套，脸上终于又露出了些许轻松的笑意，“那我上去了，文龙哥你也早点休息。明天见。”
“明天见。”
看着林小雨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肖文龙才转身离开。他没有立刻回宿舍，而是沿着清冷的街道慢慢走着。冬夜的寒风拂过面颊，他却感觉不到多少寒意，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林小雨发现手套磨损时那认真的表情，以及她坚持要帮他修补时眼中闪烁的光芒。
苏婉婷的到来，像一面镜子，或许不仅让他看清了自己更想要什么，也无形中让林小雨感受到了一些什么。她那细微的敏感和此刻主动的、带着某种笨拙的关心的举动，是否也意味着某种意识的萌芽？
肖文龙回到宿舍，没有开灯，径首走到窗边。对面林小雨家的窗户亮着温暖的灯光，他能模糊地看到她的身影坐在窗前的桌子旁，低着头，似乎在穿针引线。那专注的侧影，在灯光下勾勒出一幅安静而美好的画面。
他就这样静静地站着，看了很久。全球金融市场的波动，数千家企业的运营，此刻都变得遥远而模糊。他的世界里，仿佛只剩下对面窗内那盏灯，和灯下那个正为他修补手套的女孩。
这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牵挂，不激烈，不灼人，却如涓涓细流，悄然浸润着他曾经以为坚不可摧的内心。他拥有整个世界，但此刻，却觉得能被这样一针一线地温柔对待，才是最大的富足。
良久，对面窗户的灯光熄灭了。肖文龙也缓缓收回目光，嘴角噙着一抹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笑意。他拿起床上那本《机械原理》，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明天，那双被细心修补过的手套，会带着怎样的温度呢？
华尔街的煞星，在五线小城的深夜里，因为一双手套的针线活，而心绪起伏，期待天明。
（第十七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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