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的指甲在钢笔帽内侧反复，那道极小的“晴”字边缘有些毛刺——苏晴当年刻得急，笔尖在金属上划出歪斜的尾勾，像只受惊的鸟。他把钢笔放回抽屉最深处，压在一叠物资清单下面，金属外壳撞在铁皮柜上，发出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叮”声。
窗外的蝉鸣突然停了。
陆沉猛地抬头，视线扫过墙上的监控屏幕。画面里，小区门口的保安亭空着，平时总坐在那里打盹的老张不见踪影，只有他的搪瓷缸子歪在桌角，茶渍在桌面上晕成褐色的圈。三个穿着外卖服的男人站在亭子里，动作一致地抬头看向陆沉所在的楼层，其中一个正用手指在玻璃上敲出三短一长的节奏。
摩尔斯电码。陆沉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前世方舟集团的“清道夫”最擅长用这种暗号联络。他迅速关掉监控显示器，抄起桌角的消防斧，猫着腰摸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
那三个“外卖员”己经穿过小区花园，其中两人手里的保温箱明显超重，提手处的塑料都被压得变了形。陆沉数到第三秒时，看到走在最后的男人抬手扯了扯衣领，露出脖子上的蛇形纹身——和前世抢光他物资的那个头目一模一样。
“第19个。”他低声说，声音比窗外的风还冷。抽屉里的钢笔仿佛在发烫，他突然想起苏晴刻这字时的样子：实验室的台灯照着她低头的侧脸，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手里的美工刀在钢笔帽上顿了又顿，“万一……我是说万一，以后见不到了，你看到这字，就当我还在。”
当时他笑她矫情，现在才懂，那不是矫情，是预言。
陆沉转身冲进地下室，厚重的钢板门在他身后“哐当”合上，锁芯转动的声音在空荡的楼梯间里格外清晰。他掀开靠墙的防水布，露出底下的金属架，上面整齐地码着二十个自制燃烧瓶——瓶身是从废品站收来的玻璃罐头瓶，里面灌着酒精和汽油的混合液，瓶口塞着浸了煤油的布条。
“还差五个。”他皱眉，指尖在瓶身上划过。前世就是因为准备不足，他和苏晴被困在超市仓库时，连个能威慑敌人的东西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人把最后一箱压缩饼干拖走。
地下室的通风口突然传来“沙沙”声。陆沉抄起燃烧瓶，猛地转身，却看到通风管的栅栏被顶开，一只灰鸽子扑棱着翅膀飞了出来，爪子上绑着个卷成细条的纸条。
是苏晴的字迹，只有两个字：“速来。”
陆沉的心猛地一沉。他认得这只鸽子，是苏晴在实验室养的，平时用来传递样本数据，只有最紧急的时候才会派上用场。他立刻解下纸条，指尖触到鸽子腿上的羽毛，发现它的翅膀在流血，伤口边缘泛着诡异的青黑色。
“被感染了。”他低声说，喉咙发紧。鸽子歪着头看他，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最后“咚”地掉在地上，身体抽搐了两下就不动了。陆沉用镊子夹起鸽子的尸体，扔进旁边的金属桶，倒上酒精点燃。火焰腾起的瞬间，他看到鸽爪上还沾着点白色粉末——是疾控中心特有的消毒粉。
他们找到苏晴了。
陆沉抓起一把消防斧和西个燃烧瓶，转身就要冲出去，手腕却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低头一看，是昨天整理物资时没来得及收的尼龙绳，上面还挂着个标签：“苏晴——医用级，防腐蚀”。这是他跑了三家医疗器械店才买到的，本来想给她当实验用的捆扎绳。
绳子的末端不知什么时候勾住了燃烧瓶的瓶口，他一扯，瓶子“啪”地摔在地上，酒精混着汽油流了一地，空气中顿时弥漫开刺鼻的味道。陆沉骂了句脏话，俯身去解绳子，手指却在这时摸到了口袋里的钢笔——不知什么时候被带了出来。
钢笔帽上的“晴”字被汗水浸得有些模糊，他突然想起苏晴的实验室地址：市疾控中心附属楼302，窗户正对着后院的梧桐树林。前世他就是在那片树林里找到她的，当时她靠在树桩上，白大褂被血浸透，手里还死死攥着那支钢笔，笔帽上的字被血染成了暗红色。
“这次不会了。”陆沉咬着牙，用消防斧砍断尼龙绳，抓起三个燃烧瓶就往楼上冲。钢板门打开的瞬间，他听到楼上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紧接着是男人的哄笑和女人的呵斥——是苏晴的声音，带着他从未听过的尖锐。
陆沉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客厅的窗户果然被砸破了，玻璃碎片溅得满地都是。那三个“外卖员”正站在客厅中央，其中两人按住苏晴的胳膊，让她动弹不得，灰烬之上：重启人生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灰烬之上：重启人生最新章节随便看！另一个正翻着他放在桌上的物资清单，嘴里啧啧有声：“陆先生真是好本事，囤了这么多好东西，不如拿出来大家分分？”
苏晴的白大褂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露出里面的蓝色手术服，嘴角还有血迹，但眼神依旧瞪得圆圆的，像只炸毛的猫：“你们是谁？知道我在研究什么吗？这是危害公共安全！”
“研究？”领头的纹身男笑了，伸手想去摸苏晴的脸，“研究怎么让我们这些‘普通人’去死？方舟集团的大小姐，别装了，我们可是奉了……”
话没说完，他突然惨叫一声——陆沉将手里的燃烧瓶砸在了他脚边，火焰“腾”地窜起半米高，燎到了他的裤腿。另外两人一愣，苏晴趁机挣脱，抬脚狠狠踩在按住她的男人的脚背上，转身扑到陆沉身边：“你怎么才来？”
“路上遇到点‘小麻烦’。”陆沉把她往身后拉，手里的消防斧在灯光下闪着冷光，“三位不请自来，是想尝尝我的‘罐头’吗？”
纹身男扑灭裤腿上的火，眼神阴鸷得像要滴出水来：“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把东西抢了，人带走！”
另外两人立刻扑上来，陆沉将苏晴推向地下室门口：“下去！锁门！”自己则侧身躲过一人的拳头，消防斧横扫过去，重重砸在那人的胳膊上，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人抱着胳膊倒在地上惨叫。
另一个人见状，从保温箱里掏出把短刀，首刺陆沉的胸口。陆沉侧身避开，手里的燃烧瓶顺势砸过去，正砸在对方的保温箱上，里面的东西“哗啦”一声洒了出来——根本不是外卖，是各种型号的手铐和电击器。
“方舟集团的‘清道夫’，果然名不虚传。”陆沉冷笑，斧头柄狠狠砸在那人的手腕上，短刀“哐当”落地。他正想补上一击，却听到身后传来苏晴的惊呼，回头一看，纹身男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她身后，手里的电击器正对着她的脖子。
“别动！”纹身男吼道，“放了我兄弟，不然我让她尝尝一万伏电压的滋味！”
陆沉的斧头停在半空。苏晴却突然抬脚，用尽全力踩在纹身男的脚尖上，同时伸手去抓电击器，“陆沉！动手！”
混乱中，陆沉只看到苏晴的白大褂被电击器的电流击得鼓了起来，她却死死抓住纹身男的手腕不放。他大吼一声，斧头脱手而出，擦着苏晴的耳边飞过，正好劈在纹身男的肩膀上。
“啊——！”纹身男惨叫着松开手，电击器掉在地上。陆沉冲过去抱住摇摇欲坠的苏晴，她的头发被电流灼得有些卷曲，脸色苍白得像张纸，却还在笑：“我就知道……你会来。”
那三个“外卖员”趁机连滚带爬地跑了，其中一人跑出门时还不忘撂狠话：“陆沉，你给我等着！方舟集团不会放过你的！”
陆沉没理他们，小心翼翼地把苏晴放在沙发上，检查她的伤口。她的手腕被电击器烫出了几个水泡，嘴角的血迹己经凝固，最显眼的是脖子上那道红痕，像条丑陋的蛇。
“对不起，我来晚了。”陆沉的声音在发抖，他从急救包里翻出烫伤膏，手指触到她的皮肤时，发现她在微微颤抖。
苏晴却突然抓住他的手，掌心滚烫：“那支钢笔……你还带着吗？”
陆沉一愣，从口袋里掏出钢笔。钢笔帽上的“晴”字在灯光下格外清晰，只是边缘多了道新的裂痕——大概是刚才打斗时被撞到的。
苏晴看着那裂痕，突然笑了，眼泪却跟着掉了下来：“你看，它也受伤了，和我们一样。”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叹息，“陆沉，我知道你说的末日是真的了。刚才那些人，他们提到了‘净化计划’，和我在病毒基因里发现的代码一模一样。”
陆沉握紧她的手，钢笔在两人掌心硌出一道浅浅的印子。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打在玻璃上，像有无数只手在拍门，但他此刻只想守住掌心的温度，和钢笔尖上那道小小的裂痕——那是他们共同的伤口，也是共同的铠甲。
“我们还有28天。”陆沉说，“足够我们准备了。”
苏晴点头，伸手擦掉他脸上的灰尘，指尖停在他的眉骨处：“你这里受伤了。”
陆沉这才感觉到疼，大概是刚才斧头脱手时撞到的。他笑了笑，想说没事，却被苏晴按住肩膀。她从急救包里拿出碘伏，棉签轻轻擦过伤口时，他听到她低声说：“以后别这么傻了，你出事了，谁来……谁来帮我记着那些数据。”
陆沉看着她低垂的眼睫，突然明白，有些承诺不需要说出口。就像钢笔上的裂痕，不需要解释，彼此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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