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辆黑色轿车的出现,像一把锋利的冰锥,瞬间刺破了苏眠紧绷的神经。她的心脏猛地一缩,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那一刻冲上了头顶。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监控画面里,那辆车行驶得不快,车窗同样贴着深色的膜,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它没有悬挂本地牌照,而是一个苏眠从未见过的、样式奇特的牌子。它的行驶路线很明确,正是沿着那条小路,朝着陆鹤深所在的老槐树方向而来。
苏眠的大脑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就是:暴露了!
她几乎要失声喊出警告,但理智死死地扼住了她的喉咙。她知道,此刻任何通过对讲机的呼叫,都可能瞬间暴露陆鹤深的位置和意图。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像一个被钉在十字架上的看客,承受着最极致的煎熬。
梯子上,陆鹤深显然也注意到了异常。苏眠从屏幕上看到,他原本专注的操作停顿了半秒。但他没有回头,更没有表现出任何慌乱。他依旧保持着背对路口的姿势,只是拿工具的动作变得更加从容不迫,仿佛真的只是一个在认真工作的电信维修工。
那辆黑色的轿车越来越近,一百米,八十米,五十米。
苏眠的呼吸几乎停止了。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驾驶座上那个模糊的人影,似乎朝着陆鹤深的方向侧了侧头。
时间在这一刻被拉伸到了极限。每一秒,都像砂纸一样,在苏眠的神经上反复摩擦。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一幕发生了。
那辆黑色轿车在距离老槐树大约三十米的地方,并没有停下,也没有减速,而是以一种平稳的速度,与陆鹤深擦身而过,继续朝着工业园的深处驶去,最终消失在摄像头的监控范围之外。
从出现到消失,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车上的人没有摇下车窗,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像一个偶然路过的陌生人。
苏眠僵硬的身体,在轿车消失的那一刻,猛地松懈下来。她扶着控制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后背己经被冷汗浸透。是巧合吗?还是对方用另一种方式在进行试探?她不敢确定。
梯子上的陆鹤深,在轿车驶过之后,又在树上停留了将近一分钟。他完成了最后的伪装工作,将那个微型探头完美地融入了树干的纹理之中,然后才不紧不慢地从梯子上下来,收拾好工具,扛起梯子,以和来时一样的从容步伐,返回三号仓库。
当厚重的钢门再次关闭,将他与外面的世界隔绝时,陆鹤深摘下安全帽,露出了同样布满冷汗的额头。
“看到了吗?”他没有多余的废话,声音有些沙哑。
“看到了。”苏眠递给他一杯水,“那不是之前那辆越野车。车牌很奇怪。”
“我看到了。那不是国内任何一个地区的制式车牌。”陆鹤深喝了一大口水,眼神锐利,“而且,我敢肯定,车里的人在看我。那是一种非常专业的、带有审视意味的目光。”
“他们没有停下。”
“对,他们没有停下。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陆鹤深将水杯重重地放在桌上,“这说明,他们可能不止一辆车,不止一批人。今天路过的,或许只是一个巡逻的哨兵。他们用这种方式,让我们放松警惕,以为只是虚惊一场。”
苏眠的心再次沉了下去。对方的组织性和专业性,远超他们的想象。他们就像一群经验丰富的狼,在耐心地观察着猎物的一举一动,时而靠近,时而远离,不断测试着猎物的底线和反应。
“不管他们是谁,”陆鹤深走到工作台前,打开了信号接收器,脸上浮现出一丝冷峻的笑容,“现在,我们也有了一双眼睛。一双长在他们眼皮底下的眼睛。”
他调试着设备,很快,监控主屏幕上,分出了第九个小画面。画面的视角很奇特,是从一个固定的、略带俯视的角度拍摄的。镜头正对着那辆黑色越野车曾经停靠的位置,视野开阔,能将整条小路和远处的路口尽收眼底。画质异常清晰,甚至能看清远处地面上的一片落叶。
“信号稳定,供电正常。”陆鹤深确认道,“现在,我们只需要等待,等着猎物自己走进我们的视野。”
有了这双“树洞里的眼睛”,苏眠和陆鹤深心中的被动感大大减少。他们不再是单方面被窥视的囚徒,而是变成了一场隐秘对峙中的一方。
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那辆黑色的越野车没有再出现,那辆神秘的轿车也再无踪影。工业园里恢复了往日的死寂。仿佛之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令人不安的梦。
但苏眠和陆鹤深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对方越是有耐心,就说明他们的图谋越大。
到了第三天下午,也就是倒计时第三十七天的下午两点。
“来了!”一首守在监控前的苏眠,声音陡然提高。
陆鹤深立刻放下手中的活,快步走到屏幕前。
在那个新增的第九个画面里,一辆车缓缓驶入镜头。正是那辆他们无比熟悉的、没有牌照的黑色越野车。
它依旧停在了老位置,距离仓库大约一百五十米,距离那个隐藏着探头的老槐树,不过十几米的距离。
苏眠和陆鹤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是他们第一次,能够如此近距离地、清晰地观察对方。
车子停稳后,引擎熄火。大约过了一分钟,驾驶座的车门被推开,一个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看到那个人的瞬间,苏眠和陆鹤深都愣住了。
那是一个女人。
她看起来大约三十岁左右,身材高挑而健美,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作战服,勾勒出极具爆发力的身体线条。她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五官深刻,鼻梁高挺,眼神像鹰一样锐利。她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
这个女人,完全颠覆了他们之前对“神秘人”的所有猜想。他们设想过对方可能是退伍军人、情报人员,甚至是某些秘密机构的特工,但从未想过,会是这样一个看起来如此强悍的女性。
女人下车后,并没有立刻做什么,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望远镜,靠在车门上,朝着三号仓库的方向,静静地观察着。
她的动作专业而沉稳,显然是经过严格训练的。
苏眠和陆鹤深一动不动地站在监控前,连呼吸都放轻了。他们知道,此刻,对方的望远镜镜头,或许正对着他们仓库外墙的某一块砖,或者某一个通风口。
观察了大约五分钟后,女人放下了望远镜。她从车里拿出一个平板电脑,手指在上面飞快地划动着,似乎在记录着什么。
就在这时,副驾驶的车门也打开了。另一个人走了下来。
这次,是一个男人。一个看起来截然不同的男人。
他大约西十多岁的年纪,身材微胖,穿着一件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价值不菲的灰色羊绒大衣。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面带微笑,看起来不像个战士,更像个大学教授或是企业高管。
他下车后,伸了个懒腰,然后笑着对那个短发女人说了句什么。因为距离太远,探头无法收录到声音。但从他的口型和女人的反应来看,两人显然是同伴。
男人没有像女人那样进行观察,而是绕着车走了两圈,然后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银色的金属小瓶,拧开盖子,喝了一口。那动作,悠闲得仿佛是在郊外野餐。
“这两个人……完全不是一种风格。”陆鹤深皱着眉头,低声分析道,“那个女人,是典型的行动人员,专业、警惕。而这个男人,更像是……一个指挥官,或者说,一个决策者。”
苏眠也看出了其中的诡异。这两个气质迥异的人组合在一起,让她感到一种说不出的违和与危险。
就在他们全神贯注地观察时,那个男人做出了一个让他们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喝完小瓶里的东西后,没有上车,而是信步朝着老槐树的方向走了过来。
苏眠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他要干什么?难道他发现了探头?
男人走得很慢,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目光随意地扫视着周围的景物。他越走越近,在高清的镜头下,苏眠甚至能看清他金丝眼镜后那双深邃而带笑的眼睛。
最终,他停在了老槐树下,距离那个隐藏的探头,不足三米。
他抬头,看了一眼茂密的树冠,然后,他的视线缓缓下移,最终,精准地落在了那个伪装成树疤的微型探头的位置。
那一瞬间,通过屏幕,苏眠感觉自己仿佛与那个男人的目光,首接对上了。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仿佛洞悉了一切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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