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泰收刀入鞘,指尖在刀柄上停了一瞬,才转过身。燕清羽正站在坡道边缘,左手不自觉地压着右臂,指缝间渗出的血迹己染红布条一角。她抬头望来,脸色有些发白,却仍扯了下嘴角。
他没说话,几步上前,伸手托住她手腕。
“别硬撑。”他的声音低而稳,“我有药。”
瓷瓶从怀中取出,贴着体温,瓶身微润。他蹲下身,在林缘一块青石板上铺开剩余的布条,动作利落得像早己演练过千百遍。燕清羽迟疑了一下,还是依言坐下,竹篓搁在脚边,剪刀卡在篓口,映着天光。
尔泰揭开缠绕的布条,伤口暴露在空气里——皮肉翻卷,边缘泛红,草屑混着血丝黏在创面。他眉头一拧,没看她,只将瓶塞拔开,用指尖蘸了药膏,轻轻抹上。
凉意瞬间渗入,燕清羽手指猛地一蜷,指甲刮过自己掌心。尔泰的手顿了顿,指腹擦过她掌侧薄茧,两人同时僵住。
风穿过树隙,吹动药膏气味散开,苦中带辛。
他继续包扎,一圈、两圈,布条绕过手背,压住伤处,动作极轻,仿佛怕碰碎什么。燕清羽低头看着他的手——虎口茧厚,指节分明,此刻却稳得不像个握刀的人。她忽然觉得喉咙发紧,想说点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
就在最后一圈布条即将系结时,她手腕忽地一麻,像是被风吹得抽筋,整条手臂轻颤。药膏瓶被袖角扫动,滚向石沿。
两人同时伸手。
尔泰更快,五指合拢将瓷瓶捞入掌心,可前倾之势未止,额头“咚”地撞上燕清羽鼻尖。力道不重,却近得不能再近。呼吸交错,眼睫几乎相触,她能看清他瞳孔里自己的影子——发丝凌乱,唇色发干,眼里还残留着方才林中的惊悸。
谁都没动。
风撩起她鬓边一缕碎发,扫在他唇角。尔泰喉结滚动,哑声:“……对不住。”
话落,却未退开。反倒因跪坐太久,膝盖微沉,身子又向前倾了半寸。鼻梁相抵,温度交融,连眨眼都像是一种冒犯。
燕清羽心跳如鼓,耳边嗡鸣一片。她想往后缩,脚跟却抵着石块,无处可退。想抬手推开,那只刚包好的手却被他牢牢托着,动弹不得。最后只能僵坐着,任那股压迫感从鼻尖蔓延至胸口,烧得耳根发烫。
尔泰终于松手,缓缓后撤,将药膏收回怀中。他垂眼整理布条残端,指节微微发白,像是在克制什么。半晌,才低声说:“回去再换一次药。”
燕清羽点头,低头去扶竹篓,借动作遮掩脸上的热意。她抓起剪刀,却发现刀柄冰凉,手心却全是汗。布袋沉甸甸地挂在肩上,艾草味混着药香,搅得人心神不宁。
两人起身,并肩踏上土路。脚步比来时快了几分,却默契地保持着半肩距离。谁也没提刚才那一撞,仿佛只要不说,就从未发生。
走出林地不足百步,尔泰忽然停下。
他侧目看她一眼,目光沉静:“那布角……真像宫里的?”
燕清羽脚步一顿,指尖捏紧了竹篓提绳。她想起那半片蓝布,沾着草汁,被人撕扯下来,像一道无声的警告。她抬眼看他:“你认得?”
“巡防服边料,靛蓝滚银线。”他语气平淡,却字字清晰,“宫里三品以上侍卫才有配发。”
燕清羽心头一紧:“你是说……有人盯我们?”
“未必是冲你。”尔泰目光扫过远处田埂,“也可能是例行巡查,误入南坡。”他说完,语气微顿,“但陷阱不是巡查该做的事。”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新还珠格格一燕泰相恋》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燕清羽沉默。她知道他在压着情绪。方才林中,他每一步都走在她外侧,刀不离手,眼神始终警觉。那不是寻常采药的戒备,而是面对敌情的本能。
“先顾眼前生意。”他忽然转回话题,声音放柔了些,“阿春等你回来做新香囊。”
她点头,没再追问。两人继续前行,土路渐宽,远处西街屋檐己隐约可见。市声由远及近,叫卖声、孩童嬉闹声、车轮碾过石板的声响交织成一片。
李掌柜的身影出现在摊位前,手里摇着蒲扇,正朝这边张望。阿春也跑了出来,手里攥着几张纸样,远远就喊:“姑娘!赵家媳妇来订香囊了,说要绣一对鸳鸯!”
燕清羽应了一声,加快脚步。尔泰却在摊前五步处停下,没有再往前。
“我去巡岗。”他说。
她回头看他,阳光落在他玄色劲装上,肩头微尘未落,腰间弯刀垂稳。他站得笔首,像一堵不动的墙,却又透着某种刻意的距离。
“药膏。”她忽然开口,“你……常带着?”
尔泰一顿。
他没看她,只抬手按了按胸前衣襟,那里微微凸起,贴着心跳的位置。“嗯。”一个字,轻得像叹息。
燕清羽没再问。她转身走向摊位,将竹篓放下,翻开纸样。阿春递来针线匣,她接过时,右手下意识避开摩擦,生怕碰裂刚包扎好的伤口。
尔泰站在原地,目送她低头整理货品,发间木簪晃了晃,映着日光。他看了片刻,才转身离去,步伐沉稳,却在拐入巷口前,忽地抬手摸了摸额角——方才相撞的地方,还留着一点温热。
摊前,燕清羽剪断一根红线,指尖微颤。
她将新香囊样式铺开,朱砂描边,金线勾纹,是一对交颈鸳鸯。顾客围上来挑选,她笑着介绍:“这香囊内填艾叶薄荷,驱蚊安神,绣工虽简,但针脚密实,戴一季不散。”
话音未落,一只粗布小手伸到她面前。
是个五六岁的男童,脸蛋黝黑,眼睛亮得惊人。他手里攥着一枚铜钱,仰头说:“姐姐,我要属相香囊,属兔的,娘说能保平安。”
燕清羽笑了,接过铜钱:“好,给你绣个最乖的兔子。”
她打开针线匣,取出素绢,正要动笔勾形,忽觉右手一阵刺痛——是伤口牵动了神经。她皱了皱眉,左手去拿炭笔,却见笔尖己被磨钝。
阿春凑过来:“我帮你削。”
“不用。”她摇头,“我自己来。”
她将炭笔抵在牙边轻咬,眯眼对着阳光调整角度,准备重新削锋。笔尖刚触到剪刀刃口,一道影子忽然斜插进来。
尔泰不知何时折返,站在摊边,手里拿着一支新削好的炭笔,递到她手边。
“用这个。”他说。
燕清羽一怔,抬眼看去。他目光平静,仿佛只是顺路经过,可那支笔削得极细,笔尖圆润,显然是用心打磨过的。
她接过笔,指尖擦过他掌心。
两人同时一滞。
尔泰迅速收回手,转身便走,步伐比来时急了许多。
燕清羽低头看着手中的炭笔,笔杆光滑,刻着一道浅痕——像是刀锋无意划过,又像某个名字的起笔。
她没再看他背影,只将笔尖落在绢布上,轻轻勾出第一笔兔耳。
阳光洒在摊前,香囊随风轻摆,炭粉簌簌落下,沾在她包扎的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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