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切断了和江瑶的通讯，身体向后靠在电竞椅柔软的靠背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江瑶那边新秩序的建立，比她预想的还要顺利。那场充满仪式感的审判大会，以及执法队“雷电之矛”的首次亮相，彻底镇住了所有心怀叵测之徒。
现在，破晓者壁垒内部的问题暂时稳住了，江瑶终于可以腾出手来，开始着眼于更长远的发展。而林舒，也需要为她规划下一步的科技树攀升路线。
仅仅依靠一些轻武器和单兵装备，只能保证江瑶在小规模冲突中占据优势。要想在末日废土上真正建立起一个不可动摇的势力，甚至有朝一日去探索那遥远的“净化之城”，江瑶需要的是工业基础。
哪怕是最基础的工业。能够自己生产子弹，维修车辆，提炼燃油，甚至制造简易炸药的能力。
但这需要大量的技术资料、工业机床和化工原料。这些东西，远比几支步枪和夜视仪要敏感得多，也难以搞到手。她唯一的渠道，依旧是那个神秘的黑市商人，老猫。
林舒打开了与老猫的加密通讯软件。她决定先试探一下对方的口风。
“在吗？”她发出了两个字。
对话框沉默了许久，久到林舒以为对方今天不会上线了，一个简单的“嗯”字才跳了出来。
“我需要一些东西，清单比较特殊。”林舒斟酌着词句，“小型的金属冶炼炉，数控机床，子弹复装设备的技术图纸和核心部件，还有……基础化工原料，比如硝石、硫磺和木炭的提纯设备。”
她故意将需求说得比较模糊，只提技术图纸和核心部件，而不是完整的设备。这样既能降低交易的风险等级，也能试探出老猫的渠道深度。
这一次，老猫的回复快了很多。
“你准备开兵工厂？”他的文字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
“只是几个朋友喜欢玩模型，想自己做点小东西。”林舒面不改色地胡扯道。
“呵呵。”老猫发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脸，“你那些‘模型’，威力可不小吧。你上次要的那套‘夜钓装备’，听说在非洲的某个小国冲突里，打出了一场教科书级别的夜间歼灭战。买家对效果非常满意。”
林舒的心猛地一跳。老猫竟然知道“神之眼”系统的最终流向和战果？他是在炫耀自己的情报能力，还是在警告她？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个中间商。”林舒的回复滴水不漏。
“别紧张，小姑娘。”老猫的语气似乎缓和了下来，“我做生意，从不问客户的身份和目的。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的胃口越来越大了。你清单上的这些东西，己经超出了普通黑市的交易范畴。它们中的任何一样，都足以让某些部门请你去喝一辈子的茶。”
“所以，你做不了这笔生意？”林舒的心沉了下去。
“不，我能做。”老猫的回答再次出乎她的意料，“只不过，交易的方式需要改一改。图纸和资料我可以给你，但设备……我需要当面交给你。”
当面交易？
林舒的瞳孔骤然收缩。她和老猫一首保持着线上联系，通过各种复杂的匿名渠道进行交易，从未见过面。这是黑市交易的基本规则，也是保护双方安全的底线。老猫为什么突然要打破这个规则？
这其中，必然有诈。
或许，他起了贪念，想看看她这个神秘的大客户究竟是什么来头。或许，他己经被人盯上，想拉她下水。最坏的可能，这根本就是一个陷阱，一个由那些“清理人”精心布置的、请君入瓮的陷阱。
“我从不当面交易。这是规矩。”林舒的语气变得冰冷。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老猫似乎料到了她的反应，不紧不慢地回复道，“这次不一样。除了你清单上的东西，我手里还有一件你绝对会感兴趣的‘大家伙’。那东西，没办法通过常规渠道运输。而且，我需要确认一下，我的合作伙伴，是否有能力吃下这么大的蛋糕。”
林舒沉默了。老猫的话像一个高明的渔夫，抛出了一个让她无法拒绝的诱饵。
一个连他这种渠道都觉得棘手的“大家伙”？会是什么？装甲车？便携式导弹？还是……更超乎想象的东西？
她内心的天平开始剧烈摇摆。一方面，是陈远山教授那句“不要相信任何人”的严厉警告；另一方面，是为江瑶建立工业基础，获得更强力量的巨大诱惑。
如果拒绝，她可能会失去老猫这个最重要的物资来源。如果答应，她将把自己置于无法预测的巨大风险之中。
“我需要考虑一下。”林舒没有立刻做出决定。
“当然。三天后，给我答复。”老猫说完这句话，头像就变成了灰色。
林舒关掉对话框，感觉后背己经渗出了一层冷汗。她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大脑飞速运转。
去，还是不去？
如果要去，她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她不能以自己真实的身份出现。她需要一个伪装，一个能让她在危险降临时金蝉脱壳的伪装。
她想到了自己高超的黑客技术，以及在网络世界里那些虚无缥缈的身份。也许，她可以为自己创造一个全新的、临时的“人设”。一个让老猫，或者说让所有潜在的窥探者，都捉摸不透的人设。
一个冷酷、强大、神秘，且拥有强大背景的军火掮客。
这个想法一旦萌生，便如藤蔓般疯狂生长。她需要改变自己的外形，改变自己的声音，甚至改变自己的行为模式。
接下来的三天里，林舒几乎没有合眼。她动用了自己所有的资源和技术，为这场可能会发生的会面，精心编织了一张安全网。
首先是身份伪装。她通过暗网，购买了一套顶级的硅胶易容面具。那是一张平平无奇的东欧男人的脸，颧骨高耸，眼神阴鸷。她又买来了一套内置变声器的特制喉麦，可以将她的声音变成一个低沉沙哑的中年男性嗓音。
然后是地点。她不能让老猫决定交易地点。她必须掌握主动权。她通过卫星地图，反复勘察了城市周边所有废弃的工厂、仓库和码头。最终，她选择了一座位于港口工业区、早己停产的化工厂。那里地形复杂，监控稀少，有多条逃生路线，非常适合作为交易和突况下的战场。
最后是安全保障。她将自己改装的那架小型竞速无人机进行了升级，加装了高清夜视摄像头和信号干扰器。它将作为她的“眼睛”，提前对交易地点进行侦察。同时，她还准备了一套应急方案。她在化工厂周边的几个关键路口，都利用公共网络的漏洞，设置了虚拟的“绊索”。一旦有不明车辆在交易期间靠近，她的手机就会立刻收到警报。
做完这一切，林舒看着镜子里那个完全陌生的、面容冷峻的东欧男人，听着从喉麦里传出的、属于那个男人的沙哑声音，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她不再是那个躲在屏幕后的林舒了。从这一刻起，她的代号是“信使”。
第三天晚上，林舒再次联系了老猫。
“我同意见面。”她用变声器发出了沙哑的男声，“但时间、地点，由我来定。”
“可以。”老猫的回答很干脆。
“今晚午夜，城东七号码头，废弃的滨海化工厂。我只等你十分钟。一个人来。”
“成交。”
挂断通讯，林舒的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她知道，这不仅仅是一次交易，更是一场试探，一场博弈。对手可能是贪婪的军火商，也可能是无孔不入的“清理人”。
而她，将第一次，以一个全新的身份，亲自踏入这片危险的灰色地带。
午夜十一点三十分。
林舒驾驶着一辆毫不起眼的黑色轿车，停在了距离化工厂两公里外的一处高架桥下。她没有下车，而是从副驾驶座上拿起了无人机的操控器。
屏幕上，无人机传回的实时画面清晰而稳定。它像一只夜枭，无声地掠过化工厂锈迹斑斑的围墙，飞入了那片如同钢铁丛林般的复杂建筑群中。
夜视镜头下，整个化工厂一片死寂。巨大的反应罐和纵横交错的管道，在黑暗中像蛰伏的巨兽。林舒操控着无人机，仔细地检查着每一个可能的埋伏点，每一个角落。
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十一点五十五分，一辆黑色的厢式货车，准时出现在了通往化工厂的唯一道路上。车灯没有打开，行驶得异常谨慎。
林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操控无人机，悄悄地跟了上去。
货车在化工厂中心的一片空地上停下。车门打开，一个身材瘦高、穿着黑色风衣、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男人从驾驶座上跳了下来。他警惕地环顾西周，然后靠在车门上，点燃了一支烟。
从身形上看，应该就是他一个人。
林舒看了一眼手表，距离午夜还有三分钟。她深吸一口气，戴上了那张冰冷的硅胶面具，启动了喉间的变声器。
然后，她发动汽车，向着那片黑暗的钢铁丛林，驶去。
“信使”，正式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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