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六，启程前一日。雪后初霁，阳光透过云层洒在积雪的庭院，折射出细碎的金光。
李长乐在悠然居内坐立不安，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她一会儿冲到窗前张望，一会儿又颓然瘫在椅子上，对着桌上那支陆清晏退还的白玉簪长吁短叹。
"石头，你说我现在去听雪轩门口表演个胸口碎大石，清晏会不会回心转意？"李长乐突发奇想。
石头面无表情："世子，您要是真这么做了，陆姑娘大概会先给您扎几针镇定安神。"
"那...那我写首情诗？"
"您上次写的那首'梅花开呀开，美人来呀来'，被王爷说是糟蹋诗词。"
李长乐哀嚎一声，把脸埋进臂弯里："本世子的追妻路为何如此坎坷！"
就在她万念俱灰之际，门外突然传来小丫鬟的通报："世子，陆姑娘求见。"
李长乐"噌"地站起来，眼睛瞬间亮了："快请！快请！"
她手忙脚乱地整理衣冠，把歪掉的玉冠扶正，又对着铜镜练习了一个自以为深情的笑容。
门帘掀开，陆清晏穿着一身素净的月白袄裙走了进来。阳光在她身后勾勒出一道清瘦的轮廓，眉眼依旧清冷，却比往日多了几分决绝。
"清晏！"李长乐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你终于肯来见我了！我就知道..."
"世子。"陆清晏平静地打断她的话，微微福身，"民女是来辞行的。"
李长乐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辞...辞行？"
"是。"陆清晏抬起眼，目光坚定，"民女思前想后，决定不随世子回封地了。"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得李长乐头晕眼花。她踉跄着后退半步，扶着桌子才站稳。
"不...不回封地？"她结结巴巴地重复，"为、为什么？是在生气婉儿的事吗？我可以..."
"与柳小姐无关。"陆清晏打断她，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是民女自己的决定。民女...不想给人做妾。"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极轻，却像冰锥般刺进李长乐心里。
"不做妾就不做妾！"李长乐急得语无伦次，"我...我可以..."
她的话戛然而止。想到那个必须永远保守的秘密，剩下的字句全都卡在喉咙里，化作一声无力的叹息。
"世子不必为难。"她轻声道，"民女知道自己的身份。这些日子承蒙世子照拂，民女与奶奶才能安然度日。世子仁厚，即便民女不去封地，想必也会妥善安置我们祖孙。"
李长乐张了张嘴，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看着陆清晏决绝的神情，突然明白任何解释都是徒劳。
"你...你想留在京城？"她艰难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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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乐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仿佛有人生生剜走了她的心。她想起陆清晏采药时的专注，治病救人时的温柔，偶尔露出的浅笑...这一切，都要成为回忆了吗？
"清晏..."她声音沙哑，"再考虑考虑好不好？封地也有很多病人..."
"世子好意，民女心领了。"陆清晏福身行礼，"民女告退。"
说完，她转身离去，裙裾在门槛处划出一道决绝的弧线。
李长乐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整个人像被抽空了力气般瘫坐在椅子上。
"为什么..."她喃喃自语，"为什么不肯跟我走..."
石头在一旁急得首搓手，却也无计可施。他知道世子的苦衷，那个秘密就像一道天堑，横亘在两人之间。
"世子..."他斟酌着开口，"或许...或许这样对陆姑娘也好..."
李长乐苦笑着摇头，从袖中取出那支白玉簪。簪子在指尖转动，折射出温润的光泽，就像陆清晏偶尔看向她的眼神。
"我原以为...至少能带她回封地，至少能日日见到她..."她的声音带着哽咽，"可现在..."
窗外，积雪消融的水声滴滴答答，像是为这场离别奏响的哀歌。
李长乐猛地站起身，眼眶通红："石头，备马！"
"世子，您这是要去哪？"
"喝酒！"她几乎是吼出来的，"不然我怕我现在就去听雪轩把人绑起来！"
石头还想再劝，但看着世子那副濒临崩溃的模样，只得咽下劝阻的话。他知道，此刻说什么都是徒劳。
京城最大的酒楼"醉仙居"里，李长乐要了个雅间，对着满桌佳肴毫无胃口，只一个劲地往杯里倒酒。
"世子，这酒烈，您慢点喝..."石头忧心忡忡地劝道。
李长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即被辣得首咳嗽，眼泪都呛出来了："这什么破酒，这么难喝！"
可她还是固执地又倒了一杯。酒液入喉，灼烧般的刺痛让她暂时忘记了心口的疼痛。她想着，若是醉了，是不是就能忘记陆清晏决绝的背影？若是醉了，是不是一觉醒来就己经在回封地的路上，不必面对这撕心裂肺的别离？
"再来一壶！"她对着门外喊道，声音己经带着几分醉意。
石头看着世子一杯接一杯地灌自己，那模样既可怜又可笑。明明喝不惯，却偏要强撑；明明酒量浅，却妄想借酒消愁。
"清晏..."李长乐趴在桌上，手指无意识地划着酒渍，"你为什么...为什么不肯跟我走..."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化作一声呜咽。酒壶倒在一旁，残余的酒液浸湿了她的衣袖，可她浑然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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