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源丰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院外，厢房内的寂静如同浸了冰的湖水，冷得人骨头缝里都发颤。
柳如烟缓缓转过身，褪去了方才依偎在李源丰怀中的娇柔，那双含着水汽的桃花眼此刻只剩下一片寒凉，她抬手理了理鬓边的银质步摇，步摇上的碎钻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在晨光里折射出细碎又冷冽的光。
陆清晏依旧缩在墙角，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像株在寒风里强撑着不肯弯折的野草。
她看着柳如烟一步步走近，每一步都踩在寂静的空气里，带着让人窒息的压迫感。首到柳如烟停在离她三尺远的地方，从袖中取出一支乌木水烟袋——烟袋杆上雕着缠枝莲纹，烟锅是黄铜打造，泛着陈旧的光泽。
“陆姑娘，别急着摆出这副防备的模样。”柳如烟指尖夹着烟袋，另一只手从腰间的小荷包里取出烟丝，慢悠悠地填进烟锅，动作娴熟又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妖媚，“世子爷让我‘调教’你，可我今日不想动鞭子，也不想用那些伤筋动骨的法子。咱们不如好好聊聊，聊聊那位高高在上的靖安王世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陆清晏咬着下唇，没有接话，只是攥紧的拳头又收紧了几分，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的皮肉里。
她早听说过李源丰的恶名，京城里关于他强抢民女、暴虐成性的传闻从未断过，只是从前隔着遥远的距离，那些故事于她而言不过是旁人的苦难，首到此刻沦为阶下囚，才真切地感受到传闻背后刺骨的寒意。
柳如烟擦燃火折子，凑到烟锅上点燃烟丝，淡青色的烟雾从烟锅里袅袅升起，她含着烟嘴吸了一口，喉间滚动了一下，再抬眼时，眼底蒙着一层淡淡的烟霭。
“你以为世子爷对你的‘兴趣’是什么？”她忽然轻笑一声，笑声里藏着说不尽的嘲讽，“他哪是喜欢美人，他是喜欢把那些骄傲的、干净的姑娘，一点点碾碎的滋味。”
她往前挪了半步，屈膝蹲下身，与陆清晏平视。烟袋杆夹在指间，她轻轻晃动着，让烟锅里的火星明灭不定。
“去年春上，城南张御史家的千金，也是这般模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性子傲得像只孔雀。世子爷见了，非要娶她做侧妃，张御史不肯，他就带人闯了御史府，把人抢了回来。”
烟丝燃烧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柳如烟吸了口烟，偏过头，故意将带着烟味的热气吐在陆清晏脸上。
那气息里混着淡淡的香料味，却让人觉得恶心。陆清晏下意识地偏头躲开，眼中的厌恶几乎要溢出来。
“你躲什么？”柳如烟却不依不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转过头来。她的指尖冰凉，力道却大得惊人，指甲几乎要掐进陆清晏的下颌骨里，“听我说完。那张姑娘性子烈，宁死不从，世子爷就把她关在柴房里，让府里的恶奴看着。不到三天，好好的一个姑娘，就被折磨得没了人样。最后……”
她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晦暗，随即又换上妖冶的笑，只是那笑容没达眼底，反而透着几分悲凉。“最后她趁人不注意，一头撞在了柴房的立柱上，血溅了满地。世子爷得知后，非但不恼，反而笑着说，‘这才有意思，比那些哭哭啼啼的好玩多了’。”
陆清晏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她猛地想起昨天晚上瞥见柳如烟露出的青紫伤痕，那时她只觉得心惊，此刻想来，那些伤痕背后，不知藏着多少屈辱与痛苦。
“不止张姑娘。”柳如烟松开捏着她下巴的手，重新拿起水烟袋，又吸了一口，烟雾从她唇齿间溢出，模糊了她的神情，“这几年，死在他手里的姑娘，没有十个也有八个。有的是被抢来的民女，有的是自愿进府的姬妾，还有的……是像我这样，为了活命不得不委身于他的人。”
她忽然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一道浅浅的疤痕，声音轻得像一阵风：“上个月，有个刚进府的妹妹，才十五岁，生得像朵刚开的茉莉。就因为给世子爷斟酒时手滑洒了他一身，他就当着众人的面，用酒壶砸破了她的头。第二天，那妹妹就没了气息，尸体被悄无声息地拖出去，埋在了后院的桃树下。”
陆清晏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依旧清晰：“你告诉我这些，到底想做什么？”
被迫成为世子小妾后与她先婚后爱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被迫成为世子小妾后与她先婚后爱最新章节随便看！她不信柳如烟会无缘无故地对自己透露这些，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靖安王府里，每个人都在为自己谋求生路，柳如烟这般费口舌，定然有所图谋。
柳如烟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放下水烟袋，仰头笑了起来。她的笑声清脆，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凄厉，像寒夜里的孤狼在哀嚎。
笑了半晌，她才止住声，用指尖抹去眼角笑出的泪，那双桃花眼里终于露出了真实的情绪——不是娇媚，不是冰冷，而是深深的疲惫与绝望。
“果然是个聪明人，不像府里那些只知道争风吃醋的蠢货。”柳如烟重新看向陆清晏，眼神里多了几分坦诚，“没错，我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可怜你，也不是为了劝你顺从。我就是想从你这里得到好处。”
“准确地说，是想从你背后的人那里得到好处。”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院外那棵光秃秃的老槐树，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我早就知道，李源丰对你志在必得。府里的眼线多着呢，他派人去堵你的消息，早就传遍了后院。只是没想到，你倒是个硬骨头——你是第一个他费尽心思想要得到，却没能得手的女人。”
“你还不知道吧？”柳如烟转过身，脸上带着一种复杂的神情，似笑非笑，似悲非悲，“那天他从城外回来，一身邪火没处发，正好撞见府里的一个姐妹端着茶路过。他二话不说，就把人拖进了房间，等到我们发现的时候，那姐妹己经没气了——浑身是伤，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说到这里，她又笑了起来，只是这一次，笑声里的悲伤再也藏不住，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却被她飞快地用袖口擦掉。
“哈哈……现在想想，那姐妹也算死得冤枉，平白无故成了你的替罪羊。后来我才打听清楚，那天是逍遥王世子把你救走的，对吧？”
陆清晏没有否认，只是沉默着。
“而且，逍遥王世子还为你打了李源丰对吧？”
她一步步走到陆清晏面前，蹲下身，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看，你的世子为了你，都敢跟靖安王府叫板了。他一定会来救你的，对吧？”
陆清晏的心猛地一跳，随即又沉了下去。她何尝不希望李长乐来救她，可她更清楚，这靖安王府如同铜墙铁壁，李长乐也未必能轻易闯进来。
“我可以帮你。”柳如烟忽然开口，语气带着几分诱惑，“我在这府里待了三年，我可以暂时让李源丰暂不碰你，也让你有机会等逍遥王世子来救你。”
陆清晏抬起头，看着柳如烟，眼中满是疑惑。她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柳如烟既然肯帮她，必然要她付出相应的代价。
果然，柳如烟紧接着说道：“作为回报，你要答应我一件事。等逍遥王世子来救你的时候，你必须让他把我也带走。我不要别的，让她把我也带走，接受他的庇护。只要能离开这靖安王府，离开李源丰这个魔鬼，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急切，甚至还有几分卑微。
陆清晏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几分不确定：“他不一定会来救我。李长乐虽然对我好，可靖安王权势太大，他未必敢冒险……要是他没来救我，怎么办？”
柳如烟听到这话，脸上的神情瞬间黯淡下来，她站起身，重新拿起那支水烟袋，却没有点燃，只是无意识地着烟袋杆上的纹路。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一种认命的悲凉：“若是他没来……那也只能认命了。”
她抬起头，望着窗外渐渐升高的太阳，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她脸上，却暖不透她眼底的寒意。“在这靖安王府里，我们这些女人，本就是任人摆布的棋子。能活一天是一天，能抓住一线生机，总比坐以待毙要好。陆姑娘，你说对吧？”
陆清晏没有回答，只是将目光投向窗外。院外的老槐树上，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地叫着，似乎在为这沉闷的清晨增添一丝生气。
可她知道，这短暂的平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预兆。她不知道李长乐是否会来，也不知道自己能否等到那一天，但此刻，柳如烟的提议，是她唯一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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