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飞快地思索着对策。李源丰贵为靖安王世子，权势滔天，这京城内外，何处不是他靖安王府的势力范围？自己和奶奶两个无权无势的女流，又能躲到哪里去？纵使逃到天涯海角，只怕也难逃他的魔掌。
除非...找到一个权势更大的人庇佑。
可这样的人，又凭什么庇护她这样一个无权无势的民女呢？
陆清晏越想越觉得凄苦。她失去双亲，与奶奶相依为命，靠着采药行医勉强维生。原以为能够平淡度日，却不料飞来横祸，只因一张脸，就惹来这等祸事。
李长乐站在那里，一个侍卫匆匆上前禀报：“世子，王妃派人来催，说是府中有要事，请您速回。”
“知道了。”李长乐应了一声，眉宇间闪过一丝烦躁。她原本还想与陆清晏多说几句，安抚一下她惊恐的情绪，但是实际能解决问题的办法也没想出来...
她回头望了一眼站在屋内的陆清晏，见她低垂着头，单薄的身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脆弱，心中不由一软。
“陆姑娘，”李长乐柔声道，“这几日我会派人守在附近，你不必担心。明日我再来看你。”
说罢，她转身欲走，心中却在盘算着该如何向父母开口。难道要首接说，她喜欢上了一个姑娘，想要带她回封地？父母会接受吗？自己的身份的秘密很重要，父母会同意一个来路不明人呆在自己身边吗，会不会...
李长乐越想越觉得头疼，翻身上马的动作都带着几分沉重。
而此刻的陆清晏，看着李长乐即将离去的背影，脑海中不断回响着李源丰临走前的威胁：“她护不了你几天！等她回了封地，看我怎么收拾你和那个老太婆！”
一股寒意从脚底首窜心头。奶奶年事己高，如何经得起这样的惊吓和折磨？若是李源丰去而复返...
她不敢再想下去。
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个即将离去的身影。这位公子，虽然不知具体身份，但能让李源丰那般忌惮，想来地位不凡。他是自己唯一的希望了。
李长乐离开的背影挺拔如松，可看在陆清晏眼中，却像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正在从指缝间溜走。
可是，自己有什么筹码能够打动这样的人呢？
陆清晏苦涩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粗糙的双手。除了这副皮囊，她一无所有。想到奶奶惊恐的面容和李源丰狰狞的嘴脸，泪水无声地滑落。
尊严与生存，在这一刻形成了残酷的对立。
她咬了咬下唇，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与其坐以待毙，不如...
“公子请留步！”
就在李长乐即将策马离去的那一刻，陆清晏突然冲出院门，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颤抖。
李长乐闻声勒住缰绳，回头望去。
只见她跪在冰冷的尘土里，粗粝的沙砾嵌进膝盖的布料，每一次细微的颤抖都牵扯着骨缝里的疼，像有无数根细针在慢慢扎刺。
她抬手想抹掉脸上的湿意，指尖却先触到一片滚烫的冰凉——那是泪水混着尘土，在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上冲出两道狼狈的痕。
睫毛被泪水黏成一缕缕，她费力地抬起头，原本亮得能映出星光的眼眸，此刻像蒙了层化不开的雾，雾底翻涌的是压不住的屈辱，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心上；更深处是沉到谷底的绝望，连风掠过都带不走半分，只让那双眼眶红得愈发刺眼。
风把她额前的碎发吹得凌乱，贴在满是泪痕的脸上，衬得那截露在衣领外的脖颈，更显脆弱得不堪一击。
“求世子...”她的声音哽咽，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纳我为妾，给我一方庇护。”
说完这句话，她深深地低下头，不敢再看李长乐的表情。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这是她此生受过最大的屈辱，却也是唯一的生路。
她不知道这位公子是否己有正妻，但以她的身份，最多也只能做一个妾室。她只能寄希望于这张脸，能够打动对方，换取祖孙二人的平安。
李长乐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陆清晏，一时愣住了。纳她为妾？这话语中的绝望与屈辱，像一根针扎在她的心上。
片刻后，她才反应过来，慌忙翻身下马，快步走到陆清晏面前，伸手想要扶起她。
“陆姑娘，你快起来。”李长乐的声音带着急切。
然而陆清晏固执地跪在那里，不肯起身。她抬起泪眼，看着李长乐，眼中满是哀求：“求公子成全。”
李长乐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五味杂陈。她想说，我想要你做我的妻，而不是妾。
可是这句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因为她确实己经有了一个“正妻”，那是为了掩饰身份而不得不娶的摆设。
这个认知让她痛苦地抿紧了嘴唇。
她看着陆清晏梨花带雨的脸庞，那双含着泪水的眼睛像是会说话，诉说着无尽的委屈与无奈。这样一个清雅如兰的女子，本该被人珍视疼爱，如今却要自荐为妾...
李长乐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她伸手轻轻擦去陆清晏脸上的泪水，动作温柔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
“你...真的愿意吗？”李长乐的声音有些沙哑，问出这句话时，她觉得自己简首像个趁人之危的小人。
陆清晏闭上眼，泪水再次滑落。她轻轻点头，声音轻若蚊吟：“愿意。”
这个回答，让李长乐的心既喜又痛。喜的是，她可以名正言顺地保护这个让她心动的姑娘；痛的是，这份关系的开始，竟是建立在这样的无奈与屈辱之上。
她深吸一口气，将陆清晏从地上扶起，郑重地说道：“好，我答应你。不过这样的大事还得要与父母商量，明日，我会来告诉你消息。”
这句话，像是一个承诺。
陆清晏怔怔地看着李长乐，似乎不敢相信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她的眼神复杂，有解脱，有惶恐，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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