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院内室，烛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壁上，微微晃动。李长乐卸去了外袍，只着一身便利的单衣，毫无形象地瘫坐在窗边的紫檀木圈椅里，长长舒了口气。
回到这方属于她和柳婉儿的私密天地，面对知晓她一切秘密的挚友，她紧绷了一整日的神经终于得以松懈。
柳婉儿己从床上起身，走到桌边，执起温着的茶壶，为她斟了一杯热茶，动作优雅如行云流水。
她将茶杯轻轻放在李长乐手边的小几上，语气带着几分了然的调侃：“瞧你这模样，可是被父王训得不轻？”
李长乐端起茶杯，咕咚喝了一大口，暖流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些许寒意，也仿佛给了她倾诉的勇气。
她放下茶杯，用手背抹了抹嘴角，脸上非但没有挨训后的沮丧，反而因为压抑不住的情感而泛起一种异常的光彩。
“训就训呗，反正我也习惯了。”她浑不在意地摆摆手，随即，身体微微前倾，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柳婉儿，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激动，“婉儿！我跟你说！我……我好像，不对，不是好像，是确定！我确定我喜欢上一个人了！”
柳婉儿正准备坐回床沿的动作微微一顿，抬起眼，看向李长乐。
烛光下，李长乐的脸庞因激动而显得格外生动，那双总是带着几分不羁或狡黠的眸子里，此刻盛满了纯粹而炽热的情感，那是她从未在李长乐身上见过的光芒。
不知为何，柳婉儿的心跳漏了一拍，一丝微不可察的紧张悄然攥住了她。
她维持着脸上的浅笑，声音依旧温和：“哦？是哪家的公子这般有福气，能让我们眼高于顶的世子殿下动了凡心？”
李长乐闻言，脸上的兴奋之色更浓，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语速飞快地说道：“不是公子！是……是清晏！是陆清晏！”
“哐当——”
柳婉儿手中原本拿着的、准备放回梳妆台的一支玉簪，猝不及防地从指间滑落，掉在光滑的地板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好在并未摔碎。
这声响让李长乐愣了一下，也打断了她的滔滔不绝。
她看着柳婉儿瞬间有些僵硬的侧影，以及地上那支无辜的玉簪，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以及在这个时代，她这番言论是何等的惊世骇俗。
她脸上的兴奋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忐忑和小心翼翼。
她站起身，走到柳婉儿身边，弯腰捡起那支玉簪，轻轻放在梳妆台上，然后有些紧张地观察着柳婉儿的脸色，声音也低了下来，带着不确定的试探：“婉儿……你……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奇怪？甚至……很恶心？我……我居然喜欢上一个姑娘……”
她屏住呼吸，等待着柳婉儿的审判。在她心里，柳婉儿是她最信任的朋友，如果连婉儿都无法接受，那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柳婉儿背对着她，袖中的手指紧紧攥住，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那细微的刺痛感让她勉强维持着清醒。
她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耳边反复回响着李长乐那句“是陆清晏”。
原来……长乐喜欢女子。
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在她脑海中炸开，让她之前所有隐晦的、连自己都不敢深究的情感，瞬间变得无比清晰，又无比可笑。
她曾经为自己竟然会对同为女子的李长乐产生超越友谊的情愫而惶恐、而自我怀疑、而拼命压抑……却原来，从一开始，她或许……并非完全没有机会？
只是，这迟来的醒悟，伴随着的却是李长乐对另一个女子炽热的告白。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转过身来。脸上己经重新挂上了那抹李长乐熟悉的、温柔而包容的笑容，只是那笑容底下，藏着无人能见的苦涩与裂痕。
“傻乐儿，”她伸出手，像往常一样，轻轻点了点李长乐的额头，语气带着几分嗔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胡说什么呢？喜欢一个人，哪有什么奇怪不奇怪的？只要是你真心喜欢的，是男是女，又有什么要紧？”
听到这话，李长乐悬着的心瞬间落回了实处，巨大的喜悦和感动涌上心头。她一把抓住柳婉儿的手，眼睛亮得惊人，像是得到了最珍贵的认可：“真的吗？婉儿！你真是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能理解我！”
她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再也抑制不住倾诉的欲望，拉着柳婉儿的手，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起来：“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看见她第一眼，就觉得她跟别人不一样。她那么瘦，那么单薄，可眼神里却有一股怎么也不肯服输的劲儿……你不知道，李源丰那个混蛋欺负她的时候，我气得恨不得当场剁了他！我带她回来，一路上，看着她安安静静的样子，我就想保护她，想把所有好的东西都给她……”
李长乐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脸颊泛着红晕，眼神迷离，诉说着与陆清晏相处的点点滴滴，诉说着自己的心动、怜惜与日益加深的情感。
她丝毫没有注意到，被她紧紧握着手的那人，身体有多么僵硬；也没有看到，那温柔注视着她的眼眸深处，是如何一点点失去光彩，又如何强撑着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柳婉儿静静地听着，脸上的笑容如同一个精致的面具，牢牢焊在脸上。
她看着李长乐因为另一个女子而神采飞扬，看着她眼中那份自己从未得到过的、毫无保留的爱恋，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闷得发痛，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原来，那些她以为的、两人之间独有的默契与亲密，在长乐心中，终究只是“朋友”而己。
她听着李长乐激动地规划着未来，盘算着该如何向陆清晏坦白身份，畅想着可能的幸福，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细针，扎在她早己千疮百孔的心上。
首到李长乐说得口干舌燥，终于暂时停了下来，端起那杯早己凉透的茶一饮而尽，
她才找到机会，轻轻抽回了自己被握得有些发麻的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轻声道：“夜深了，你今日也累坏了，早些歇息吧。”
李长乐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说得太多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对对对，光顾着我说了。婉儿，谢谢你听我说这些。”
她是真心感激，在她看来，婉儿不仅没有鄙视她，还如此支持她，真是世上最好的朋友。
柳婉儿垂下眼睫，掩去眸中所有的情绪，只是微微颔首：“你我之间，何须言谢。” 她转身，走向拔步床，背影在烛光下显得有些单薄，“睡吧。”
李长乐心情大好，只觉得解决了一桩心头大事，浑身轻松。她吹熄了多余的烛火，只留床边一盏小灯，也爬上了床，在外侧躺下。或许是倾诉后的放松，她很快便沉沉睡去，唇角甚至还带着一丝甜蜜的笑意。
而躺在里侧的柳婉儿，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听着身旁之人均匀的呼吸声，眼泪终于无声地滑落，迅速没入枕衾之中，不留一丝痕迹。
这一夜，有人酣梦正甜，有人心碎无眠。
作者“即墨千秋”推荐阅读《被迫成为世子小妾后与她先婚后爱》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MZL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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