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爸……是个怎么样的人？”
穿行在昏暗的密道中，晨低头看向怀里似乎一点也不紧张的丝兰蒂，轻声问道。
“虚伪，自尊心强得要命，固执，从来不顾及别人的感受……”丝兰蒂掰着手指，数落着一连串的缺点，两只小脚在空中轻轻晃荡着，“……但是，他很爱我。”
她最后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
“那为什么……一定要杀他呢？”晨的声音依旧温和，没有评判，只是探寻。
“因为那样……对谁都好。”丝兰蒂抬起脸，昏暗光线下，她的眼神有些空洞，“对我的继母，对这个早就千疮百孔却还在强撑的国家，对我自己……或许都是一种解脱。这个轮回，需要被打破，而他的存在，是核心的枷锁。”
“那你……爱他们吗？爱你的父亲，爱这个国家？”晨继续问道，仿佛在探讨一个哲学问题。
“爱？还是不爱？”丝兰蒂的小脸上浮现出真正的困惑和苦恼，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经历了太多次重复的开始和结局，这些感情好像变得很模糊了。有时候觉得恨更多，有时候……又觉得有点可怜他。”
“人类的情感啊，有时候真是种很奇怪的东西。”
晨也学着丝兰蒂的样子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非人的疏离感，“虽然我也曾真正拥有过、体会过，但有时候依然无法完全理解。或许……是因为我后来吞掉了某个家伙的一部分‘本质’，导致我现在的人性，总像是缺了一角，不那么完整了。”
“那么，麦卡伦哥哥，”丝兰蒂的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那双大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求知的光芒，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叫我晨吧，”他笑了笑，似乎觉得那个名字只是个代号，然后用一种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说出了足以让任何正常人惊掉下巴的话：“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你晨哥哥我啊，可不是人类。严格来说……我是一条龙哦。”
“所以，尊敬的龙先生，”丝兰蒂眨了眨眼睛，语气里带着一丝戏谑和全新的期待，“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这样，”晨的脸上漾开一抹极具感染力的、跃跃欲试的笑意，仿佛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你假装昏迷，我们演一场戏，正好把他们都引到三楼去！我也很想亲眼看看，那上面现在到底是一副什么‘光景’！”
他脑内的喜剧面具仿佛感应到了这充满戏剧性的计划，发出无声的狂笑，而那枚代表死亡的颅骨信物，依旧保持着深沉的缄默。
“哎？”丝兰蒂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随即又浮现出些许委屈，“你也这么想吗？之前从来没有人愿意配合我胡闹……他们都只想按照‘规则’来。”
“那就让我们好好地、放肆地玩一场吧，大小姐！”
晨的笑声低沉而畅快，他的青金色眼瞳中闪烁着纯粹的光彩，那里面没有掺杂复杂的算计或阴谋，仅仅是一个找到玩伴后、发自内心想要共同奔赴一场盛大游戏的兴奋与期待。
“即便这一次的结局依然是坠入深渊，那也要在坠落之前，让这场烟花绽放得最绚烂！哈哈哈！”
丝兰蒂看着他眼中毫无杂质的、炽热如火的光芒，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一抹真正灿烂、释然且带着同样疯狂因子的笑容，在她嘴角彻底绽放。
“说到做到！”她用力地点点头，仿佛许下一个郑重的誓言，然后极其认真地伸出了纤细的小拇指，“要玩得最开心的一次！”
晨看着那根悬在空中的、代表着孩童最纯粹约定方式的小拇指，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记忆的深处，似乎也曾有人对他伸出过手，给予过毫无保留的信任……只是那个人，最终没能兑现承诺，便消失在了茫茫时空之中。
那一瞬间的恍惚很快被他压下。他伸出自己的小拇指，郑重地勾住了那根纤细的手指，温暖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那就，”他收拢手指，做出了一个牢固的约定，眼中燃烧着与稚嫩动作截然不同的、古老而炽烈的火焰，“好好地玩一次。”
（回到现在）
“为什么……为什么晨先生要这样害我们？！”古河拼尽全力奔跑着，肺部火辣辣地疼，他的体力在几人中最差，此刻己是强弩之末，声音里充满了被背叛的痛苦和不解。
“煞笔！你到现在还看不明白吗？你怎么可能去相信一个‘导演’？！”冲在最前方、挥舞着不知从哪捡来的沉重烛台奋力击退扑来傀儡的挪革，头也不回地怒吼道。
“他想干掉我们还不是易如反掌？！你没听张老说吗？那个晨根本就是个高段位的家伙！他混进我们这个低分局，完全就是来找乐子的！我们的生死在他眼里恐怕就是一场戏！”
“可是……可是为什么要相信那个张老说的话？”古河依旧固执地反驳，汗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不也就几百分吗？不就是仗着自己年纪大、活得久一点吗？”他内心深处仍不愿接受那个曾耐心教他礼仪、看似可靠的人竟如此危险。
“你这种天真又愚蠢的菜鸟，在神谕游戏里根本活不过三个副本！”挪革格开一具傀儡的撕咬，语气冰冷而残酷，“等着瞧吧，光是这个副本就够要你的命了！”
“都别吵了！”苏长月清冷的声音骤然插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语气。她手中的匕首划出凌厉的寒光，精准地削断了最近一具傀儡伸来的枯瘦手臂，“楼梯口马上就要到了！省点力气，做好战斗准备！那边的麻烦只会更多！”
她的警告像一盆冷水，暂时浇熄了两人无意义的争吵。
求生的本能压过了一切，众人咬紧牙关，拖着疲惫的身体，朝着那看似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逃生通道做最后的冲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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