轧钢厂下班的铃声尖锐地划破了车间里嘈杂的轰鸣。
工人们像是听到了发令枪，瞬间卸下了一身的疲惫。
脸上挂着归心似箭的轻松，三三两两地收拾着工具，谈笑着今天的趣闻。
然而，在这片轻松的氛围中，却有一个身影显得格格不入。
易中海。
周围的议论声仿佛长了眼睛，总能精准地钻进他的耳朵里。
“哎，老易，八级钳工啊，说没就没了。”
“嘘，小点声，让他听见。”
“听见又怎么了？自己技术不过关，怨得了谁？”
“听说啊，他以前可没少欺负那个徐林州，现在人家得势了，这叫风水轮流转。”
易中海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或同情，或讥讽，或幸灾乐祸，密密麻麻地交织成一张大网，
将他牢牢困在其中。
他第一个冲出车间，第一个冲出轧钢厂的大门。
徐林州！
都是因为那个小畜生！
如果不是他搞什么狗屁考核，自己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他将自己所有的困境，所有的屈辱，都毫不犹豫地归咎到了徐林州的身上。
恨意在他的胸腔里发酵，膨胀，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束缚。
他要报复。
必须报复！
然而，沉浸在怨恨中的易中海，却选择性地遗忘了。
他忘了，当初徐林州刚刚进厂时，是谁带头孤立那个无依无靠的年轻人。
…………
西合院。
何雨柱正一瘸一拐地在院子中央忙活。
他的面前，是一辆被拆得七零八落的二八大杠自行车。
这正是徐林州的。
傻柱的腿上还缠着绷带，稍微一用力，就疼得他龇牙咧嘴。
但他不敢怠慢。
他小心翼翼地将两个车轱辘重新安装回去，每一个螺丝都拧得紧紧的，生怕出一点差错。
徐林州那个小子，现在可不好惹。
他可不想因为一辆破自行车，再被那小子抓住什么把柄。
装好车轱辘，他又找来一块干净的抹布，蘸着水，仔仔细细地将整个车身擦拭了一遍。
车铃，车把，车座，甚至是辐条，都擦得锃光瓦亮，在阳光下闪着光。
“哼，不就是一辆破车吗，给你伺候好了，省得你小子找后账。”
他一边擦，一边低声嘟囔着，语气里满是不甘与忌惮。
不远处，中院的门口。
许大茂正搬了个小马扎，和娄晓娥坐在一起，嗑着瓜子，饶有兴致地看着傻柱忙活。
许大茂今天也没去上班，前几天被傻柱打了，总觉得浑身不得劲，就跟厂里请了假。
不过，一想到傻柱赔给他的那八百块钱，他心里那点不适顿时就烟消云散了。
只剩下说不出的得意。
“哎，我说，这人跟人啊，就是不一样。”
许大茂磕掉瓜子皮，咂咂嘴。
“有的人呢，以前在食堂威风八面，现在只能在院里修自行车，还得给人擦得干干净净。”
“有的人呢，啧啧，真是厉害啊。”
他口中的“有的人”，自然指的是徐林州。
娄晓娥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厉害不是应该的吗？人家徐林州有本事，有脑子，厂长都器重他。”
“你啊，就少说两句风凉话吧。”
“我可跟你说清楚了，许大茂。”
“咱们得记着徐林州他的好，以后可不许再跟他耍心眼，更不许去算计他，听见没有？”
“那不是咱们能得罪起的人。”
许大茂脖子一缩，连忙点头哈腰地答应。
“哎哎，媳妇，你放心。”
“我又不傻，现在谁还敢去惹他啊？躲都来不及呢。”
他嘴上这么说，眼睛却依旧盯着傻柱，那幸灾乐祸的眼神，藏都藏不住。
傻柱总算把自行车彻底拾掇干净了。
他推着车，小心地停在墙根下，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自家门前的台阶上。
腿上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可他心里惦记的，却不是自己的伤。
他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瞟向中院贾家的方向。
秦姐……
也不知道她今天过得怎么样。
贾东旭肯定又没给她好脸色看。
傻柱就这么坐在门口，像一尊望妻石，守着，等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院子里的光影慢慢拉长。
终于，在临近下班的时候，那扇他盯了一下午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秦淮茹端着一个搪瓷菜盆和一个装着米的米盆，从屋里走了出来，
准备去院里的水池边洗菜淘米。
傻柱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他顾不上腿疼，挣扎着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迎了上去。
“秦姐！”
他的声音里带着欣喜。
秦淮茹看到是他，眉头下意识地皱了一下，眼神里闪过厌恶。
自从傻柱被赶出食堂，她对他的态度就冷淡了许多。
一个扫厕所的，能有什么用？
“有事吗？”
“厂里查得严，食堂那边暂时回不去，饭盒……也就没法给你带了。”
说完，他生怕秦淮茹失望，又赶紧拍着胸脯承诺。
“不过你放心，这都是暂时的！”
“等这阵风头过去，我肯定能回食堂！到时候，还跟以前一样，天天给你带好吃的！”
听到这话，秦淮茹脸上的厌恶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的眼睛里重新泛起了光彩，脸上也立刻堆起了温柔的笑容。
“柱子，瞧你说的，我哪能怪你呢。”
“你在厂里也多注意身体，别太累了。”
那关切的语气，温柔的眼神，让傻柱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他觉得自己的腿好像都不那么疼了。
就在他心花怒放，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一个阴沉的声音突然从两人身后响起。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啊？”
贾东旭黑着一张脸，不知道什么时候提前下了班，正站在不远处冷冷地看着他们。
“还不赶紧去做饭！磨磨蹭蹭的，想饿死全家啊！”
他冲着秦淮茹就是一通臭骂。
秦淮茹吓得一哆嗦，不敢再跟傻柱多说一句话，抱着盆和米，低着头快步跑回了厨房。
贾东旭又狠狠地瞪了傻柱一眼，发出一声满是警告意味的冷哼，
然后转身进屋，“砰”的一声甩上了房门。
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了下来。
只留下傻柱一个人，尴尬地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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