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三十六年，十月初一。苏州府的秋意浓得化不开，清味居门前的桂树落了满地金黄，阿福正拿着扫帚清扫，嘴里哼着小调——自从秋闱放榜后，店里的生意好了不少，中举的考生来摆酒，落榜的考生来散心，连带着酱鸭、状元饼都成了“吉祥食”，每天刚出锅就被抢空。
沈砚正在灶台前琢磨新菜式，手里拿着块新鲜的太湖银鱼，打算做道“银鱼莼菜羹”。这几日许文轩在店里帮忙，算账、招呼客人样样麻利，林小宝则忙着准备去省城参加会试，偶尔会带着林秀娘来店里吃碗及第粥，说“还是沈老板做的味道最踏实”。
“沈老板，许公子又被客人围住了！”阿福探头进来喊，语气里带着笑，“街口的王举人问他明年备考的事，非要让他推荐‘应试食谱’呢！”
沈砚擦了擦手走出去，果然见许文轩被几个穿长衫的考生围着，手里拿着个小本子，认真地记着什么。“王举人，您要是想备考时吃得舒坦，不如试试我们新熬的‘安神粥’，里面加了莲子、百合，晚上喝了睡得香。”许文轩看到沈砚，立刻笑着招手，“沈老板，您快来给说说，这粥的火候怎么掌握？我想记下来，以后自己也能熬。”
沈砚笑着点头，刚要开口，就见苏微婉提着药箱走进来，药箱上沾着些露水——她刚从乡下义诊回来，给村里的孩子种痘。“你们在说什么？这么热闹。”她走到沈砚身边，目光落在灶台上的银鱼上，“这是要做银鱼莼菜羹？我上次在太湖边吃的，不如你做的鲜。”
“那是自然，我用的是今早刚捞的银鱼，莼菜也是从太湖边首接运过来的，保证新鲜。”沈砚说着，转身往灶台走，“你坐会儿，等会儿给你盛一碗尝尝。”
苏微婉笑着应了，走到许文轩身边，看他手里的本子：“你这‘应试食谱’记了不少东西，打算明年自己用？”
“是啊！”许文轩点头，眼里闪着光，“沈老板说，吃饭踏实了，读书才能定心。我打算明年住在店里，一边帮忙一边备考，肯定能中举！”
正说着，门口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沈老板，苏大夫，我们来蹭饭啦！”林小宝提着个食盒走进来，身后跟着林秀娘，手里拿着一篮刚摘的桂花，“这是我在院子里种的桂花，比外面的香，给你做桂花糕用。”
沈砚接过桂花，闻了闻，果然香气浓郁：“正好，我今天打算做桂花糯米藕，加了你的桂花，肯定更好吃。”
林秀娘笑着说：“沈老板，我最近学了做绣帕，给你和苏大夫各做了一块，上面绣了‘平安’二字，你们别嫌弃。”说着从食盒里拿出两块素色绣帕，帕角绣着小小的桂花，针脚细腻。
苏微婉接过绣帕，心里暖暖的：“谢谢秀娘，这帕子真好看，我正好用来包药材。”
几人正说着，县尉突然匆匆走进来，脸上带着急色：“沈老板，苏大夫，出大事了！李嵩的家人在贡院外闹事儿，说李嵩是被冤枉的，还说要去京城告御状，现在围了不少百姓，张大人让你们去帮忙看看！”
沈砚和苏微婉对视一眼，立刻跟着县尉往贡院走。贡院外果然围了不少人，李嵩的妻子带着几个家丁，举着“冤”字牌，坐在地上哭骂：“我丈夫是被人陷害的！秋闱泄题根本不是他做的，是周松栽赃的！你们要为我们做主啊！”
周围的百姓议论纷纷，有人说“李嵩本来就不是好人，死有余辜”，也有人说“万一真冤枉了呢”，场面有些混乱。张大人和王敬之站在台阶上，眉头紧锁，见沈砚和苏微婉来，立刻迎上来：“你们可来了！李嵩的妻子胡搅蛮缠，说我们没有证据，非要我们重审案子。”
沈砚走到李嵩妻子面前，作者“东玄中土的七濑美雪”推荐阅读《大明食探》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语气平静：“李夫人，李嵩泄题、教唆杀人，有陈二、赵谦、王兰的供词，还有从赵三杂货铺搜出的考题、毒糖霜，证据确凿，怎么会是冤枉的？”
“那些都是你们逼供的！”李夫人抬起头，眼睛红肿，“我丈夫是朝廷命官，怎么会做这种事？肯定是你们为了结案，故意陷害他！”
苏微婉拿出一份供词，递到李夫人面前：“这是李嵩在牢房里写的认罪书，上面有他的亲笔签名和手印，你看看是不是他的字迹。而且我们化验过毒糖霜，和李嵩家里的砒霜成分一模一样，这怎么解释？”
李夫人看着供词，手开始发抖，却还是嘴硬：“这、这肯定是你们伪造的！我不相信！”
这时，林小宝突然站出来，对李夫人说：“李夫人，我是这次秋闱的举人，我姐姐曾经参与过卖作弊绢帕，是沈老板和苏大夫给了她机会，让她戴罪立功。李嵩的案子，我从头到尾都知道，他确实泄了题，还害死了周松，这不是冤枉他。”
周围的百姓也跟着附和：“是啊，李嵩之前就贪财，不少考生都被他坑过！”“证据都摆在眼前了，还闹什么！”
李夫人见没人支持她，哭声渐渐小了，最后瘫坐在地上，说不出话。张大人对衙役说：“把李夫人送回李府，好好看着，别让她再出来闹事。”
衙役们上前，把李夫人扶起来，往李府走去。围观的百姓也渐渐散去，贡院外恢复了平静。
沈砚对张大人说：“张大人，李嵩的案子虽然结了，但他的家人可能还会闹事，得派人盯着点，别影响了百姓的生活。”
张大人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安排衙役去李府附近巡逻。这次多亏了你们，不然还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
几人正说着，许文轩突然跑过来，手里拿着个油纸包：“沈老板，苏大夫，我给你们带了刚出锅的状元饼，你们肯定饿了，快吃点。”
沈砚接过状元饼，递给苏微婉一块：“你也吃，刚才忙了半天，肯定累了。”
苏微婉咬了一口，外酥里嫩，红糖的甜香混着猪油的香，还是熟悉的味道。她看着沈砚，笑着说：“还是你做的状元饼最好吃，比外面的都香。”
沈砚笑了笑，心里觉得很踏实——秋闱的案子己经结束，清味居的生意越来越好，许文轩重新振作，林小宝即将去参加会试，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他知道，以后可能还会遇到新的案子，新的挑战，但只要有苏微婉、阿福、许文轩这些人在身边，他就什么都不怕。
回到清味居，灶台上的银鱼莼菜羹己经熬好了，香气飘满了整个屋子。沈砚给每个人盛了一碗，银鱼鲜嫩，莼菜滑爽，汤里带着淡淡的姜香，喝下去暖乎乎的。
“沈老板，这羹真鲜！”许文轩喝了一口，眼睛一亮，“以后我要把这道羹也记在‘应试食谱’里，读书累了喝一碗，肯定能提神。”
林秀娘也笑着说：“这羹比我在家做的好喝多了，沈老板，你教教我怎么做，我以后也给小宝做。”
沈砚点头：“很简单，银鱼要先用料酒腌一下，莼菜要洗干净，汤要用鸡汤熬……”
夕阳透过窗户，照在桌子上，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清味居的厨房里，墨香早己被饭菜的香气取代，而这份香气里，不仅有食物的味道，还有正义的味道、温暖的味道，以及属于江南秋日的，最踏实的味道。
沈砚知道，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守着一家小店，做着喜欢的饭菜，和身边的人一起，守护着这份简单而真实的美好。而那些曾经的波折与困难，都变成了这味道里的调料，让这份美好变得更加醇厚，更加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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