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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墓入口处的光线晦暗不明，将甄志丙蜷缩呻吟的身影勾勒得模糊而狼狈。
夜风灌入，带着他压抑不住的、因剧痛和恐惧而发出的抽气声，断断续续，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困兽。
叶凡那看似轻描淡写、实则雷霆万钧的一脚，以及那骤然爆发、剥夺光明的炽白，所带来的冲击，并不仅仅作用于甄志丙一人。
小龙女静立在叶凡身侧稍后的位置，清冷的眸子望着洞外那团在泥泞中挣扎的黑影，一贯平静无波的心湖，此刻却被投入了一块巨石，激荡起层层难以平复的涟漪。
她自幼长于古墓，所学武功讲究轻灵飘逸，克敌制胜也多凭精妙招式与深厚内力，何曾见过如此……如此不讲道理、首击要害，甚至带着几分……亵玩意味的手段？
那瞬间的极致白光，即便她并非首当其冲，只是余光瞥见，也让她眼前微微一花，心生悸动。她完全可以想象，正对那光芒的甄志丙，承受的是何等可怕的感官剥夺与精神冲击。而那紧随其后，趁其失明失神、防御尽溃时踹出的一脚，更是将“时机”与“效果”利用到了极致。
没有缠斗，没有招架，甚至没有给对方任何反应和挣扎的机会。如同一个技艺高超的猎人，设下陷阱，等待猎物自行踏入，然后轻描淡写地收网，一击致命……不，甚至算不上致命，只是精准地将对方所有的骄傲、侥幸和反抗能力，连同他那点龌龊心思，一起踩进了泥里。
干脆，利落，狠辣。
还带着一种……让人心底发寒的效率。
这与她认知中的“比武较量”、“正邪对抗”截然不同。过儿用的，不是武功，是“方法”。一种无视规则、只追求结果，将对手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方法”。
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之前对付李莫愁的润滑植物油和粘网，对付欧阳锋的蒙汗药酒气，再到今夜这尖叫鸡、强光、以及那震撼人心的致盲一击……过儿似乎总能用这些稀奇古怪、匪夷所思的东西，将那些在江湖上凶名赫赫、武功远高于他（至少表面上）的对手，轻松写意地解决掉。
这种“解决”，并非依靠绝对的实力碾压，而是一种……智慧？或者说，是一种她无法完全理解，却不得不承认其无比有效的“规则之外”的力量。
她下意识地转过头，目光落在叶凡的侧脸上。
他依旧穿着那身可笑的丝绒睡袍，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带着刚被吵醒的惺忪和一点恶作剧得逞后的惫懒笑意，正对着洞外嘟囔着“叫得真难听”。这副模样，与刚才那瞬间展现出近乎冷酷效率的出手者，简首判若两人。
危险。
一个词莫名地跳入小龙女的脑海。
不是对她危险。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过儿对她，有着近乎笨拙的珍视和毫无保留的维护。他的所有手段，所有心思，在触及她时，都会变得柔软而炽热。
这种危险，是针对敌人的。是一种润物无声，却又雷霆万钧，让你防不胜防，甚至连如何中招都想不明白的……未知的危险。
她忽然想起，自己初见叶凡时，他还只是个有些油滑、内力粗浅的少年。这才过去多久？他不仅内力暴涨（躺着练功），麾下有了势力（逍遥商行），擒拿了李莫愁，收服（？）了欧阳锋，如今更是将全真教的三代首徒如同赶苍蝇一般轻松踢飞……
他的成长速度，他掌控局面的能力，他那些层出不穷的古怪手段……都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远超她理解范围的神秘。
自己……真的了解他吗？
这个念头一生出，一股极其细微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寒意，悄然顺着脊椎爬升。她并非惧怕叶凡，而是对这种无法掌控、无法预知的“未知”，产生了一种本能的不安。
就在这时，叶凡打完了哈欠，似乎觉得外面的“垃圾”己经处理干净，很是自然地伸出手，极其熟稔地搂住了她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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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掌温热，透过薄薄的衣衫传来稳定的热度。他的语气轻松自然，带着一种将她完全划归为自己领域的亲昵与理所当然。
就在他手掌触及她肩头的瞬间，小龙女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僵了一下。
那丝因“未知”而产生的寒意，与他掌心传来的、实实在在的温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抬起眼眸，再次看向叶凡。
他正低头对她笑着，眼神清澈（至少看起来是），带着点邀功似的得意，还有毫不掩饰的、对她是否会冷的关切。“外面风大，小心着凉。”
所有的算计，所有的危险，所有的未知……在触及她时，似乎都自动消融了，只剩下眼前这个笑得有点傻气、会给她塞桂花糕、会为了让她住得舒服而绞尽脑汁改造古墓、会因为她一句话就把不义之财尽数赈济的……过儿。
心中的那点不安和寒意，如同阳光下的薄雪，迅速消散。
她忽然意识到，无论过儿有多少秘密，有多少她无法理解的手段，他对她的心，是真的。这就够了。
至于外界如何，敌人如何，与他那层出不穷的手段相比，似乎……也并不那么重要了。有他在，古墓便是温暖的，安全的。
于是，在那只温热的手掌搂住她肩膀，带着她转身，即将步入古墓深处那片由他亲手打造的光明与温暖之中时——
小龙女停下了脚步。
在叶凡略带疑惑的目光中，她微微侧身，然后，做出了一个连她自己都未曾预料的动作。
她抬起那只未被搂住的、莹白如玉的手，轻轻伸出，用纤细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带着点试探的意味，主动牵住了叶凡睡袍那柔软的丝绸衣袖。
不是牵手，只是牵住了衣袖的一角。
仿佛一个在黑暗中行走久了的人，终于看到了一缕确定的光，下意识地想要抓住，以确保自己不会迷失。
她的动作很轻，指尖甚至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做完这个动作，她便迅速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垂下，遮掩住了眸中一闪而过的、复杂难明的情绪——有卸下心防的依赖，有对刚才那一瞬间不安的羞赧，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尘埃落定般的安心。
叶凡愣住了。
他低头，看着那只牵住自己衣袖的、完美得如同艺术品的手，感受着那轻微却不容忽视的拉力，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酥麻了一片。
龙姐姐……主动牵他衣袖了？
虽然只是衣袖，但这可是破天荒的第一次！是超越之前所有“谢礼”和默许靠近的、更加明确的依赖信号！
他瞬间明白了。
刚才处理甄志丙的方式，或许在她那纯粹的世界观里，造成了些许冲击，让她本能地感到了不安。但最终，她还是选择走向他，用这微小的动作，表达了她的信任和……需要。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喜悦和满足感，如同温泉般从叶凡心底咕咚咕咚地冒了出来，瞬间流淌至西肢百骸。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夸张的动作，只是反手，更加坚定地握住了她牵住衣袖的那只手，将她微凉柔软的指尖完全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掌心里。
然后，他紧了紧搂住她肩膀的手臂，声音放得极轻，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
“嗯，我们回去。”
这一次，小龙女没有半分僵硬，任由他握着她的手，搂着她的肩，依偎着他，一同迈步，彻底将洞外的寒风与黑暗甩在身后，融入了古墓内部那片由他缔造的、温暖而安宁的光晕之中。
通道两侧的月光石，将两人的身影拉长，交织在一起，仿佛本就一体。
那被紧紧握在手心里的微凉指尖，也渐渐染上了他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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