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信她！」李小姐的狂笑震得棺椁簌簌落灰，「你娘早被做成镇海柱的灯油了！」
她扯开衣襟露出心口鳞片，那里嵌着的正是玉佩缺失的角料。
珊瑚簪突然暴涨，尖端戳穿县令化作的巨蟒七寸。
阿箬的鱼尾突然缠住陆文昭脖颈，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他勒进珊瑚棺：「快走！去龙宫找......」
话未说完，棺盖外突然伸出布满藤壶的枯手，将两人拖向更深的海沟。
现代打捞船剧烈摇晃起来。
林默眼睁睁看着定位仪显示的经纬度开始倒转，仿佛有双无形的手在拨动时空转盘。
当他摸到腰间的潜水刀时，刀柄突然浮现出阿箬的脸：「别碰龙涎香！」
海底火山在此时喷发，赤红的岩浆照亮了整片海岭。
陆文昭看见前方矗立着水晶宫殿，檐角挂着的青铜铃铛发出次声波。
阿箬突然松开钳制，化作银光没入他胸口的鳞片：「记住，子时三刻对着归墟潮汐......」
「叮——」
林默猛地惊醒，发现潜水刀正插在自己掌心。
刀柄上阿箬的脸正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县令扭曲的面孔。
他踉跄着扑到监控台前，发现所有屏幕都播放着同一段画面：六百年前的陆文昭抱着石像跃入怒涛，而石像的面容竟与自己完全重合。
「警告！检测到甲烷水合物喷发！」
人工智能的警报带着诡异的哭腔，「B区出现不明生物体！」
监视器里的海水突然沸腾，成群的透明水母托起具水晶棺椁，棺中躺着的赫然是穿着现代潜水服的陆文昭。
阿箬在时空乱流中抓住根珊瑚枝，看见两个时空的自己正在重叠。
她突然将龙鳞拍进陆文昭眉心：「不管在哪个朝代，我都爱你。」
这句话化作串气泡冲天而起，惊醒了沉睡在归墟底的远古海兽。
当林默纵身跃入漩涡时，最后看到的画面是阿箬在郑和宝船上向他招手。
她身后十二艘福船正在解体，船板上的明代工匠正用朱砂书写着什么——那分明是潜水日志的格式。
阿箬赤足踩在潮湿的滩涂上，尾鳍残存的鳞片折射出幽蓝微光。
她刚学会用纤白手指剥开莲子，青葱似的指甲缝里还沾着鲛绡纱，那是昨夜陆文昭从沉船残骸里寻来的聘礼。
「等孩儿会跑了，定要让他学凫水。」
她将剥好的莲子放进少年掌心，腕间银鳞随动作轻颤，惊起码头上空盘旋的海鸥。
陆文昭望着少女发间珊瑚簪折射的碎光，喉结动了动。
他何尝不知祖传玉佩被村长家强占的屈辱，可当阿箬把冰凉的手贴在他颈动脉上，说想看孩子佩戴双鱼玉佩的模样，所有不甘都化作了掌心温度。
暮色里海浪拍岸声渐急，他忽然攥紧少女手腕：「若我明日开始装傻...」
话未说完就被阿箬笑着捂住嘴。
潮声淹没了她尾音，也吞没了远处祠堂方向隐约传来的铜锣声。
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泛着铅灰色，七十余名举着火把的村民将茅草屋围成铁桶。
村长道袍上的金线在火光中狰狞游走，他身后供桌上的族谱被海风吹得哗啦作响，「陆氏罪裔」西个朱砂字被映得血淋淋的。
陆文昭被按在刻满船锚纹样的石臼上，后脑撞上祖宗牌位时，飞溅的血珠正落在阿箬送他的鲛绡帕上。
「他们骗我！」
阿箬抱着染血的襁褓跌坐在礁石上，咸涩海水浸透麻布裙裾。
怀中婴孩早己没了气息，脐带缠着半块破碎的玉佩，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芒。
她忽然想起临盆那夜，陆文昭冒死潜入祠堂偷回的族谱残页上，那些被朱砂圈住的生辰八字竟与龙王嫁女的吉日完全重合。
二十年后，林默在手术台苏醒时，最先感受到的是鼻腔里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护士说他是南海考古船失联三天后唯一生还者，可他分明记得自己是在陆家祖宅的密室里触碰了那卷羊皮航海图。
X光片显示他后颈有三枚银鳞状骨刺，而基因检测报告显示他与某个古代男性样本相似度达99%——档案编号赫然写着「陆文昭」。
暴雨砸在防波堤上的声响，与记忆里祠堂瓦片碎裂的声音渐渐重叠。
林默攥着从海底打捞的玉佩奔向礁石区时，咸腥海风突然裹挟着女子呜咽。
闪电劈开夜幕的刹那，他看见阿箬的鱼尾正绞住潜水员的脖颈，那人后颈鳞片在探照灯下泛着幽蓝，与博物馆陈列的宋代沉船遗骸如出一辙。
浪涛深处传来古老咒语的吟唱，林默颈后骨刺突然刺破皮肤。
当第一滴混着珍珠光泽的血落入海中，整片海域开始沸腾，无数苍白手臂从漩涡中伸出，缠绕着他腰间祖传的玉佩链。
阿箬的泪珠化作泡沫浮上海面，每个气泡里都映着陆家祠堂燃烧的残影。
林默的后脚跟尚未离地，脚踝己被珊瑚礁纹路绞成麻花。
他踉跄着撞向岩壁，碎石簌簌坠入海中，惊起几串幽蓝的磷光。
阿箬从浪涛里升起时，他恍惚间看见电缆正顺着她发丝攀爬，如同深海藤壶般将那些墨色长发固化为金属标本。
最刺目的是她的眼眸——原本流转星辉的瞳孔，此刻竟嵌着两枚六芒星状的机械义眼，虹膜纹路与考古船底舱的声呐阵列如出一辙。
「昭哥儿？」这声称呼裹挟着海底高压的摩擦声，每个字都像生锈的齿轮在碾磨耳膜。
阿箬掌心的青铜戟泛着尸绿，戟尖还粘着半片带编码的鳞甲——正是三年前失踪考古队员防护服上的标识。
当她的机械手指抚过林默锁骨胎记，某种冰晶状的物质突然顺着皮肤纹理蔓延，瞬间冻结了那滴即将坠落的血珠。
「郑和牵星板里藏着龙蜕。」
阿箬脖颈鳞片翻开时发出液压装置启动的嗡鸣，二维码光斑在她锁骨处重组为星图坐标，「你祖上偷的不是龙角，是镇压海底城的定海针！」
她突然扯开胸前潜水钟的密封盖，露出里面蜷缩的婴孩骸骨——那具小小的骷髅额间，赫然嵌着陆家祠堂失窃的玉佩。
林默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地窖铁箱里的记忆碎片突然拼合。
那些透明虾兵拼接的星图，此刻正在阿箬身后展开成三维投影。
他看见十二道激光从青铜戟射出，在虚空中灼烧出郑和宝船的轮廓。
浪涛裹挟着柴油与龙涎香的腥气灌入洞穴，他后背鳞甲突然刺破皮肤，青灰色纹路竟与投影中的船体铆钉完美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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