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颤抖着将拍立得照片推到我面前时。
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樟脑味。
照片里她的丈夫正在切生日蛋糕，但大理石台面倒影中分明映着三个人的轮廓。
「这是第七张。」
她扯开GUCCI围巾，脖颈处布满抓痕。
「每次拍到第三人影，张昊就会把照片烧掉。」
我注意到她无名指上的婚戒内侧结着层青色水垢，那是镜妖的分泌物。
我摘下特制墨镜递给她。
「戴上看看你家玄关镜。」
镜片上的符咒显形纹路让林婉尖叫起来——镜框边缘垂挂着无数黏液丝，像只巨大的蜘蛛巢穴。
她结婚照的玻璃夹层里，卡着根不属于人类的银色长发。
「今晚十点再去一次602。」
我在她掌心画了道隐形符。
「带着这个。」
符咒在触到她皮肤时突然发黑，说明镜妖己经在她身上留下标记。
子时的月光像液态汞，我蹲在602室门外听见里面有水流声。
林婉用我给的黄铜钥匙开门时，锁孔里流出腥甜的红色黏液。
房间布局与她家完全镜像，就连她上周摔碎的青花瓷碗都完好无损地摆在餐桌上。
「这是我们的婴儿房。」
突然出现的女声让林婉僵住，穿真丝睡袍的女人抚摸着小腹。
「张昊说要在飘窗放个月亮灯。」
她掀开的窗帘后是堵水泥墙，墙上用血画着残缺的八卦阵。
我甩出朱砂绳缠住女人手腕，触感却像碰到冰面。
女人的脸突然裂成无数镜片，每片都映着张昊与不同女人亲吻的画面。
林婉突然发疯似的撕扯墙纸，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镜子碎片，每片都封印着她与丈夫争吵的场景。
「婚姻裂缝是镜妖最好的养料。」
我点燃犀角香，烟雾中显现出张昊公文包里的青铜八卦镜。
镜面浮现出他前女友坠楼前的画面——那个死在梳妆台前的女人，此刻正在镜中对我们微笑。
林婉突然掏出修眉刀刺向镜面，飞溅的碎片割破她脸颊。
鲜血滴在镜妖本体上时，所有镜子同时发出蜂鸣。
我看到二十八个相同的房间在镜中无限延伸，每个房间都有个林婉在重复着：「你根本不懂他！」
「小心！」
我推开林婉，她刚才站立的位置钻出只镜爪。
手机突然响起视频通话，画面里真正的张昊正在卧室熟睡，而镜中世界的假张昊己经掐住了林婉的脖子。
我咬破舌尖将血抹在降魔杵上，杵尖刺入地面的瞬间，整栋楼的玻璃幕墙同时炸裂。
镜妖在尖啸中显形，它上半身是林婉的模样，下半身却是无数蠕动的镜片。
当我要祭出符咒时，林婉突然捡起碎片抵住自己咽喉。
「让它杀了我！这样张昊就永远属于我了！」
林婉的鲜血在镜面晕染出诡异花纹，整面墙的镜子突然开始融化。
银色液体顺着墙纸纹路游走，在吊灯下凝成无数颗眼球。
我甩出降魔杵钉住正在异变的镜妖，杵身雕刻的龙纹突然睁开竖瞳。
「你怀了镜胎？」
我盯着林婉微微隆起的小腹，墨镜显示她子宫里蜷缩着团液态水银。
她脖颈处的抓痕渗出青色黏液，正顺着锁骨流向心口。
张昊突然破门而入，手中的青铜八卦镜射出血光。
镜妖发出愉悦的呻吟，分裂成两个实体：一个保持着林婉的容貌，另一个竟幻化成张昊前女友的模样。
真假丈夫在满室碎镜中对峙，每个镜像都在重复不同的争吵台词。
「去年七夕，你说加班其实是去给她扫墓！」
林婉的镜像尖叫着扯开衣领，胸口嵌着半面破碎的梳妆镜。
我这才看清镜框雕花与张昊公文包里那面八卦镜完全契合。
真张昊突然掏出瑞士军刀划破掌心，将血抹在八卦镜上。
镜面浮现出阴历七月十五的婚书，新娘名字赫然是他死去七年的初恋苏媛。
所有镜子同时播放婚礼录像，穿旗袍的苏媛正在镜中分娩，产道里钻出无数银色触须。
「你才是第三者！」
假张昊掐住林婉的脖子，我闻到浓烈的樟脑味——这正是林婉第一次来访时身上的气味。
降魔杵突然剧烈震动，显示整栋楼正在坠入镜渊。
我扯断檀木手串，三十六颗佛珠弹射到各个房间布阵。
当最后一颗珠子嵌入浴室镜框时，镜中世界突然静止。
林婉趁机制住假丈夫，从他西装内袋摸出把青铜钥匙——正是苏媛墓碑上失踪的陪葬品。
「原来你每天去公司，其实是去地下祭坛。」
林婉的眼泪变成银色珠串，她的发梢开始镜面化。
我意识到镜胎己经成熟，月食倒计时在每面镜子上闪烁。
突然，所有镜像中的苏媛同时转头看向我们。
她腐烂的左手穿透镜面，攥住林婉的手腕往镜中拖拽。
我咬破舌尖喷出龙血，却在血雾中看到更恐怖的画面——二十年前的心理咨询室里，我的母亲正在给怀孕的苏媛做疏导，而她腹中胎儿的B超影像分明是团蠕动的镜妖。
「叶医生，小心身后！」
林婉的尖叫让我回神。
假张昊的右臂化作镜刃劈来，我侧身闪避时撞碎了玄关镜。
无数记忆碎片从裂缝中倾泻而出：
- 苏媛坠楼时紧攥着张昊送的梳妆镜
- 殡仪馆里，林婉偷偷将八卦镜塞进苏媛寿衣
- 昨夜凌晨三点，真正的张昊在镜渊祭坛刻下林婉的生辰八字
镜妖发出胜利的尖啸，整层楼开始扭曲折叠。
我看到三十六个相同的602室在空中旋转，每个房间都困着不同时期的林婉。
最古老的镜像里，穿孕妇装的苏媛正在给镜妖哺乳。
「你以为自己在救人？」
苏媛的镜像突然开口，她怀中的镜胎睁开没有瞳孔的眼睛。
「二十年前你母亲没能阻止我诞生，今夜轮到你了。」
我摸向腰间的降魔铃，却发现铃舌不知何时变成了青铜钥匙。
当第一缕血月穿透云层时，整栋大楼的玻璃幕墙轰然炸裂，无数镜妖从深渊中爬出，它们银色的躯体上浮现着所有婚姻破裂者的脸。
「叶医生！」
林婉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的指甲己经变成镜片。
「我能感觉到...它在吃我的记忆...」
她脖颈处的血管泛着银光，那些黏液正顺着动脉流向心脏。
我反手将降魔杵刺入她掌心，龙血顺着杵身纹路灌入她体内。
整面墙的镜子突然发出婴儿啼哭，林婉腹部诡异地隆起。
假张昊的脸裂成无数碎片，每片都映着苏媛坠楼前的笑脸。
「你母亲剖开我的肚子时，也听过这样的哭声吧？」
我浑身发冷——二十年前那场心理咨询，母亲诊疗记录里缺失的三页突然浮现：苏媛根本不是自杀，她隆起的肚子里怀着镜妖初胎。
母亲试图用龙族禁术剥离妖胎时，被反噬的镜妖拖入了镜渊。
「原来你是我接生的孽种。」
我扯开衣领，逆鳞在月光下泛着青光。
镜妖突然发出尖啸，所有镜子同时播放母亲被镜片凌迟的画面。
林婉趁机夺过青铜钥匙，插入自己心口的镜面纹身。
整栋楼剧烈震颤，602室的墙体像蜡般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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