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卖香烛的独眼老伯用桃木剑挑开疯长的爬山虎，露出老槐树根部焦黑的雷击纹「那神婆被烧死前说过，槐字拆开是木鬼……」
他的义眼在雾气中泛起青光「她说镇上欠的债，要拿最干净的魂魄来抵。」
镇政府的广播喇叭突然滋滋作响，播放起幼儿园毕业典礼的录音「谢谢老师，再见小朋友……」
甜美的童声在唱到「再见」时突然变调，成了数百个孩子重叠的恸哭。
刘婶怀里的搪瓷缸砰然炸裂，乳白豆浆顺着她颤抖的手指，在地上汇成一道指向槐树的溪流。
当第一个家长开始用指甲抠挖树根下的湿泥时，浓雾里响起了沙沙的翻书声。
三十本语文课本整整齐齐码在树洞口，扉页上的名字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去，就像被无形的橡皮擦抹去了存在过的证据。
豆腐西施阿香的木屐踩在青苔上打滑，怀里还紧紧搂着儿子早晨换下的奥特曼睡衣。
洗衣粉的柠檬香混着树根底下的腐土味，熏得她眼眶发酸。
「小宝最怕黑……」她指甲缝里渗着血，突然抓住正在刨土的林嫂「你记不记得上周家长会？孩子们合唱时老槐树在晃叶子！」
「何止！」林嫂的翡翠耳坠在雾里泛着浊光「那天我家婷婷说树洞里坐着个穿红肚兜的娃娃……」
她的话被突如其来的油香打断。
刘婶竟推着早点摊的推车挤进人群，蒸笼里码着三十个捏成兔子形状的豆沙包——那是每天给上学孩子准备的课间餐。
瘸腿李的铁锅突然腾空飞起，糖砂在空中凝成一张本市地图。
所有标注学校的位置都在渗血，而镇医院妇产科的坐标上，赫然印着个小小的牙印。
「造孽啊！」接生婆孙婆婆的假牙咔咔打颤「今早第三个产妇突然大出血，娃娃刚落地就……就变成一捧槐花！」
邮局方向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
小郑举着个邮包踉跄跑来，泛黄的挂号信上墨迹正在消退「这是上个月寄出去的大学录取通知书……赵局长家闺女明明去省城报到了……」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众人看见信封里飘出半片槐树叶，叶脉构成张哭泣的婴儿脸。
「让专业的人来！」古董店杨老板捧着个青铜罗盘挤进人堆，镜面却映出三十个模糊的小身影在树冠间荡秋千。
他祖父传下来的翡翠扳指突然裂成两半，碎玉蹦进泥坑时，坑底露出半截塑料发卡——正是陈秋白昨天亲手给课代表别上的。
猪肉荣的剁骨刀突然脱手飞出，钉在老槐树虬结的树干上。
刀柄挂着的平安符无火自燃，灰烬里显出一行血字「子时三刻，还债。」
吴老太突然揪住孙婆婆的衣襟「二十年前那个暴雨夜，你是不是给神婆的孙女……给那丫头接过生？」
镇图书馆的方向传来古老的梆子声。
更夫老金的孙子最爱学的就是这声响，此刻却见年逾古稀的老头自己敲着梆子，每敲一声，雾气就淡一分。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降妖也要做思想工作》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这是打更人代代相传的驱邪咒！」他的布鞋陷在泥里，露出脚踝处与树根纹路相似的青色胎记「但得用童男童女的……」
他的话被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切断。
三十架纸飞机突然从雾霭深处俯冲而来，每架机翼上都画着笑脸。
张姨颤抖着拆开其中一架，超市小票背面是她儿子歪扭的字迹「妈妈，我们在树里玩捉迷藏。」
墨迹未干处粘着片带血的指甲。
当第一缕月光穿透雾霭照在树洞时，众人惊觉每圈年轮里都嵌着枚乳牙。
陈秋白的高跟鞋陷在年轮中央，鞋跟正卡在一本翻开的语文课本里——那页《桃花源记》的插图上，划船渔夫的脸全被替换成了失踪孩子的模样。刘婶揭开蒸笼的刹那，三十个豆沙包同时裂开细缝。
金色糖浆顺着褶皱淌落，在青石板上汇成歪扭的溪流。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她用围裙擦着柜台，余光瞥见第三个孩子咬开的包子馅——紫红色果肉里嵌着半片指甲盖。
油锅突然发出凄厉的嘶鸣。
猪肉荣抄起铁锅要往槐树上砸时，锅底粘着的半截塑料发卡腾空而起，在晨雾里划出陈秋白女儿昨天戴过的蝴蝶结弧线。
「这是...小秋的！」张姨的尖叫被热浪吞没，只见发卡在空中燃烧，灰烬拼出「还」字后坠入豆浆桶，表面立刻浮出密密麻麻的乳牙。
霓虹灯管在槐树枝桠间投下血痂般的红光。
王瘸子烧烤摊的炭火明明灭灭，铁签子上的羊肉串突然抽搐着长出人手，抓住正在刷手机的少年。
「别看那棵树！」卖烤红薯的老汉往火堆里扔了把符纸，「二十年前我媳妇就是在那儿被...被...」
话音未落，对面包子铺的玻璃橱窗轰然炸裂。
刘婶举着扫帚冲出来时，看见自己今早蒸的豆沙包正倒挂在屋檐下，每个包子都长着一张孩子的脸。
「快关灯！」更夫老金的梆子砸碎了路灯，黑暗中有无数指甲抓挠声从地底传来，「子时三刻，槐树吸血！」
晨雾未散时，陈秋白踏进了实验小学。
传达室的老张正在烧水，搪瓷缸底沉着片枯叶。
「今早的豆浆...」他突然剧烈咳嗽，指缝渗出沥青状黏液，「咳咳...校服第二颗纽扣...」
话音未落，脖颈处皮肤突然裂开，钻出只长着乳牙的树蛙。
走廊尽头的音乐教室传来钢琴声。
陈秋白推开门，看见林老师正疯狂敲击琴键，谱架上摆着thirty个空书包。
「这是小宝的作业本...」她颤抖着翻开，内页用荧光笔写着《我的树洞朋友》，最后一行字墨迹新鲜：「它说想喝妈妈的母乳。」
食堂蒸汽在玻璃窗上凝成槐花图案。
陈秋白掀开蒸笼，三十份胡萝卜包子整齐排列，每个褶皱里都嵌着半片指甲。
打菜窗口的阿姨突然咧嘴笑到耳根，她围裙口袋里的奥特曼徽章闪过红光——正是小宝失踪当天戴的那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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