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十三年的霜风卷着沙砾，将祁连山北麓的唐军营旗撕成碎帛。程处弼伏在鹰嘴崖的岩缝间，指尖捻着刚挖出的毒草根茎。这开着妖异蓝花的狼毒乌头，正与吐蕃毒蛇牙槽里的残渣一模一样。
"禀参军！"斥候顶着朔风嘶吼，"吐蕃前锋己过黑水河，那些蛇...那些蛇在冰面上走得比马还快！"程处弼盯着斥候甲缝里钻出的赤链幼蛇，突然挥刀斩断其七寸。蛇尸坠地时，他看清鳞片上的金粉纹路——竟是粟特商人用来标记货品的密符。
子夜，程咬金的中军帐亮如白昼。程处弼将磁石粉撒向沙盘，铁屑在吐蕃进军路线上聚成三处旋涡："阿耶请看，这三处谷地藏有伏兵。"他折断狼毒乌头投入油灯，腾起的青烟竟在帐顶凝成杨素《两京地脉图》中的玄武纹。
五更未至，程处弼率死士潜入冰封的黑水河。玄铁凿击冰面的脆响中，他忽然嗅到丝甜腥——这绝非河鱼的土腥，倒像三年前运河铁浆的味道。当冰层破开的刹那，数百条毒蛇从冰窟涌出，蛇群后方竟跟着架青铜打造的冲车，车辕上突厥狼旗与吐蕃日月旗并列飘扬。
"放火油！"程处弼的暴喝惊起夜枭。死士掷出的陶罐在冰面炸开，烈焰却顺着蛇群反卷回来——那些畜生的鳞片竟涂着防火的石脂水！危急时刻，程处弼扯下大氅浸入冰河，湿布蒙住口鼻冲入火海。磁石链缠住冲车轱辘的刹那，他瞥见车底暗藏的青铜匣，饕餮纹瞳孔处镶着枚带缺口的隋五铢。
黎明时分，程咬金在鹰嘴崖顶望见奇景：毒蛇军阵中突然爆出数十团青焰，火舌顺着蛇群窜向吐蕃本阵。浑身焦黑的程处弼从烟火中钻出，怀中紧抱的青铜匣渗着毒液："速取醋来！这匣中藏着杨素的《九幽黄泉注》！"
当唐军用醋泼开腐蚀的匣盖，泛黄的绢帛上赫然画着祁连山矿脉图。朱笔标注的"丙三"矿洞旁，小楷批注："开皇十八年，埋九鼎于此。"程咬金猛然想起，去年运河地宫出土的青铜鼎，正是杨素仿造禹王九鼎的赝品！
"报——"浑身浴血的校尉撞入大帐，"吐蕃赞普亲率象军己破玉门关！"军报附着的箭矢上缠着丝帛，竟是魏王泰府中的蜀锦，帛上血书："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程处弼突然掀翻沙盘，碎石在毡毯上排成星象："阿耶，今夜有月食！"他蘸着蛇血在《九幽黄泉注》勾画，狼毒乌头的汁液竟显出隐藏的契丹文："月掩心宿日，地龙破土时。"
戌时地鸣自矿洞深处传来，程处弼勒马立于"丙三"矿口。当第一缕月光被吞噬，山体突然裂开巨缝，九尊青铜鼎破土而出。鼎身上的突厥符文在月光下淌出汞液，遇风即燃，将冲锋的吐蕃象军裹进毒火。
"猢狲当心！"程咬金的陌刀劈飞流矢。程处弼却冲向主鼎，磁石链吸附住鼎耳的螭龙纹。当他将带缺口的隋五铢嵌入鼎腹，九鼎突然转向，喷出的毒焰竟调头扑向吐蕃本阵。烈焰中，赞普的金帐轰然坍塌，露出帐底暗藏的青铜祭台——台面星图与运河浑天仪如出一辙！
五更天未明，程处弼在祭台废墟中扒出半卷《大业秘史》。残页记载着杨素与突厥的密约：以九鼎镇龙脉，借吐蕃乱唐。最后的朱批力透纸背："贞观十三年，当有荧惑守心之兆..."
捷报传至长安时，李世民正凝视着司天台呈报的"荧惑犯心宿"星象。程处弼随军报附上的蛇鳞金粉，在太极殿地砖上拼出"魏王府"三字。天子抚着程咬金八百里加急中的青铜鼎碎片，忽然咳血笑道："好个玄武噬日，原来噬的是朕这颗帝星！"
腊月二十三，程处弼独闯魏王府冰窖。当他劈开第七块冰砖，暗格里滚出的不是兵符，而是杨素与李渊往来的密信。信纸浸过蛇毒，遇热显出的鲜卑文令他毛骨悚然——这盘棋局的开端，竟要追溯到晋阳起兵前夜！
除夕夜，长安城爆竹声里，程处弼立在祁连山缴获的青铜鼎前。鼎中残余的汞液忽然沸腾，凝成个"七"字。他知道，这天下最大的秘密，就藏在即将到来的贞观十西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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