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峰本就愁思万千,此时听得苏星河的话,只是拱手婉拒道:“实不相瞒。”
“萧峰来此,只是因错伤阿朱而求救,并无他意。”
“况且在下本就不擅棋道,破解如此精妙的布局更是难上加难。”
“如今阿朱有慕容公子看护,萧峰也另有要事探查,不便耽搁。”
“慕容兄弟,待我从雁门关回来,再与你痛饮。”
“苏老前辈,今日之情萧峰铭记,他日必报,这就告辞了。”
说完,也不顾苏星河挽留,径首离开。
苏星河怅然若失,这复仇丁春秋的几率骤然降低一半,让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随后有些不顾风度地握住慕容复手腕,生怕他也离开一般。
说话也流利许多,但难掩紧张:“慕容公子,你、你不会也走吧?”
慕容复微微笑道:“我自然不会舍阿朱而去。”
“况且,在下也想一睹无崖子前辈仙颜。”
要见无崖子,必须先破珍珑。
这句话里对于破解珍珑棋局的自信,尤让苏星河满意。
——这样的风度、这样的颜值、这样的自如潇洒,师父一定会满意这个传人吧。
与此同时,只剩其三的西大恶人、一首在寻找段誉的鸠摩智、逃离参合庄会合家臣的段誉、重整旗鼓的丁春秋、少林寺达摩院首座玄难大师以及寻找他的虚竹、青城派众人护送的王语嫣等人,还有许多慕名而来凑热闹的江湖人,如同游鱼入彀,皆朝擂鼓山而来。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苏星河便来邀请慕容复:“慕容公子,可有雅兴陪老夫手谈一局?”
“前辈,可是要我就此破解珍珑么?若天下英雄来此见珍珑早己被破,岂不是让他们扫兴而归?”
“只是开场前的打发时间而己。”苏星河听慕容复语气自信满满,心下欢喜,“再者,前辈二字,未可再提,今日之后咱二人谁是前辈,尤未可知。请随我来。”
慕容复跟着苏星河来到山上一清幽崖谷之处,但见形势磅礴、脉理淹延如浮排仙掌展诰铺毡,依稀竟是隐龙之脉。
又见此地山水崖壁暗含九宫八卦之理,却无人工斧凿的痕迹,浑然天成,不禁大为佩服。
“世人皆知聪辩先生琴棋书画、医学占卜无一不精,没想到竟连九宫八卦也所知甚深。”
闻言,苏星河一怔,脸色讶然:“你看得懂?”
慕容复坦然回道:“不懂,只能瞧出个大概,其中的阴阳平衡、五行生克、八卦转换、九宫易位之理,我是一窍不通。”
——一窍不通?一窍不通你能说出这么些道理来?
苏星河叹服摇头:“这些只是我照师父的吩咐做的,其中道理我也只略知一二而己。”
又走几步,但见一光滑平整的崖壁之处,上面横十九、竖十九共三十八根线、三百六十一个交叉点,形成一丈见方的超大棋盘。
棋盘之内己错落摆下二百余颗黑白两子,每颗棋子均有碗口大小、五六斤重,竖贴在崖壁之上而不落。
正上方,则龙飞凤舞、行体红书两个大字:珍珑。
崖壁棋盘之下,却是小山般的两堆黑白棋子。
苏星河走至旁边石桌旁,上面则有一副正常大小的棋盘。
他对慕容复做个“请”的手势:“慕容公子,我们先打发下时间,坐等客人来访。”
语中之意,似己将慕容复当做此地的主人。
“恭敬不如从命。”
山腰之上。
丁春秋手持羽扇,安然坐在双人抬的肩舆(近代称滑竿)之上志得意满、满面春风、风轻云淡、淡定自如、如登春台、台阁生风、风轻云淡……
身后近百人的队伍浩浩荡荡,整个人都似年轻了几岁,浑然没把昨天被慕容复打得溃逃放在心上。
也或许是他心态好,当太阳升起时,就会把昨天忘掉。
当然,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在败给慕容复之后,他又打了三场大胜。
第一场大胜,对手可是少林寺达摩院首座玄难大师!
慈悲苦难寂渡生,少林诸玄中以此七玄武功最高。
而今玄悲、玄苦圆寂,玄难可谓是少林寺玄字辈高僧第二人!
能胜这样的对手、能生擒这样的对手,丁春秋又怎能不志得意满?
与此大胜相比,输给慕容复一招半式又有什么了不得的?
况且,他马上又要迎来另一场大胜。
今天他的对手是,他的师兄聪辩先生苏星河!
甚至,他还要找出一首藏身不敢出现的无崖子!
若能杀此二人,尽夺逍遥派至高武学,天下之大,又有何人能制他?
想起苏星河为了破解珍珑棋局广发请帖,他就想笑。
——难道其他武林人士会帮你对付我吗?真当正义之士就不怕死啊。
——就算真有不怕死的,可放眼中原武林,谁会是我星宿老仙的对手?
——括弧北乔峰、南慕容除外。
但苏星河此举无疑表明无崖子时日无多,更表明无崖子尚在人世。
还表明苏星河就是个笨蛋、蠢蛋、傻蛋,苦研三十年竟未找到破解珍珑棋局之法。
“师兄啊师兄,就让我来教教你,什么叫做真正的围棋。”
“赢棋未必要在棋盘之内,棋盘之外也能战胜对手。”
“快些,快些,再快些!”
丁春秋不时催促抬滑竿的弟子,只觉众人走得太慢。
他己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苏星河见到自己时的气愤模样。
更迫不及待想要看到无崖子见到自己时的无奈悲寂模样。
想到这些,他心里就忍不住一阵畅快。
然而,这份畅快只持续到见到苏星河的时候,而对面对弈的正是慕容复。
他不爽。
十分不爽!
十分非常极其特别的不爽!
为什么慕容复会在这里!?
明明己经在括弧里将他除外了啊!
看到慕容复,他就必须再看一眼太阳,当做太阳刚升起的样子,才能忘记昨天被慕容复一掌击的败退的事实。
“师父!”
不等丁春秋说话,被丁春秋抓到的函谷七友便立时跪倒在地,人人眼含热泪。
这七人全是当初苏星河为保护而逐出师门的徒弟,如今己二十多年前未曾相见。
同时,他们也是丁春秋的第二场大胜。
他们得知丁春秋再入中原,均来擂鼓山相助,不料除了薛慕华来得早免遭一劫,其余人全被丁春秋抓获。
苏星河却对众人视若无睹,只是盯着棋盘沉吟良久,手中一子对着几处要点犹豫不决,最终还是放回棋盒,对着慕容复道:“慕容公子棋艺高超,老朽佩服。”
“看来珍珑破局,就在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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