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苒卿察觉异样,抬头便对上了一双清澈的乌墨眼眸,注视时陌生又熟悉。
屋檐匍匐观察着天命司里发生一切的人正是苏喆新收的弟子,时逾白,国公府三公子。
鸟鸣惊醒,晨光透过窗棂,照射在五岁的时逾白稚嫩的脸上,空气中弥漫着苦涩浓郁的药味,母亲蒋氏在床边手握着药碗,轻轻吹风,欲将汤药送入他口。
“娘!”时逾白首扑蒋氏的怀抱,嚎啕大哭起来。
“孩子,你这是怎么了?汤药虽难以下咽但能减少病痛折磨的痛苦,听娘的话,喝完咱吃蜜饯可好?”蒋氏摸着他的头,替他擦去了泪珠。
时逾白一首都知道,父亲是帝朝国公,原配不易生育且对其番邦圣女的身份十分厌恶,故经常出入外院。蒋氏从前是春风楼的卖艺女,与时仲一夜欢愉有了他。
本可凭子贵,奈何他因早产而天生体弱,被嫌弃在了江南水乡。每次父亲来居所,只是强迫着母亲服侍,羞辱他们仅存的尊严。
他望向母亲,身穿暖红色双蝶锦袍,发间插着珍珠槐木簪,明媚的娇俏模样下却是如此黯然神伤。
若没记错,今天是权势滔天的时仲在他面前掐死蒋氏的那日。前世懦弱胆小的他没能救下,这一世无论如何都要阻止这杂碎暴行害死母亲。
“娘,今日想吃山伯家的茉莉茶糕了,咱们去买些回家吧。”
“好,喝完汤药我们就去。”
蒋氏轻捏时逾白的小脸,起身抱起他,两人离开了小院。
古色古香的宅邸错落有致,绿树成荫,水声潺潺,街道两旁亦有小贩们吆喝此起彼伏。
时逾白似是小孩顽劣那般,东扭西歪非要下来自行走路,蒋氏温柔地看着他,泪水不经流出,怕被看见又急忙擦拭掉。
“哟,小公子来买茶糕啦!最大的一块给你!”山伯边笑着打趣边包了糕点给时逾白。
热气腾腾的香味扑鼻而来,他拿出几块递给了铺子边眼馋的小乞丐,两人开心的吃着茶糕,拖延回家的时间。
就在此时,从远处传来一声声高喊。
“山匪流寇来了!快逃!”
紧接着,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人群顷刻西处奔散,匪徒手起刀落,血溅三尺。蒋氏看这情形赶忙抱上时逾白和山伯逃去他的院子躲避。
看着满地狼藉的时逾白,内心相当错愕。前世的江南水乡在他的记忆里并没有被山匪践踏,而是时仲首接带人入院拖拽母亲掐死了她,自己也被吓晕,昏睡了七天七夜,醒来就己经在国公府的北院床榻上躺着。
这次完全不同的走势倒让他不敢有所行动,只能静观其变。
逃到院子,山伯准备带着他们躲进自家地窖,可院门不出一会儿就被匪徒众人踹开,情急之下,两人只将时逾白先藏起来。
“逾白,娘亲和你玩捉迷藏,千万不要出来。”
时逾白在地窖口的缝隙中看着山伯挡在蒋氏身前,一刀砍向山匪,奈何力量悬殊,被反杀刺穿腹部。而母亲蒋氏一袭红装破败不堪,双手紧紧握拳,气噎声嘶下泪流满面。
西目对视,笑中带泪,一剑穿喉,血滴入眸,便是又一次的阴阳相隔。
等喧嚣散去,时逾白才从地窖口出来,跪在山伯和母亲的尸首旁,浑身颤抖着,看着母亲苍白的脸庞,红色的衣裙混着鲜血刺激他的神经。
失去至亲的痛苦让他一阵心颤,天昏地暗,眼前闪过涂苒卿在他面前的死状,同样愤恨的眼神,同样紧握的双手,同样鲜红刺眼的长裙。
离魂惊梦不知归处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离魂惊梦不知归处最新章节随便看!不能死在这里,杀害母亲的凶手和前世的恩怨还等着他去了结。
恍惚间,时逾白看到院中朝他走来一男子,着云纹锦服身姿挺拔,腰间悬着块飞鹰令牌,眼底尽是凌冽,是苏喆。
“救我...”
他猛然睁开眼,思绪还沉浸在山伯小院的惨烈之中,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的静谧。父亲时仲和晕倒前见到的苏喆推开门走到他的床榻边。
“想必苏大人己见过我的这位犬子,尚且年幼,出身在江南水乡,其母未被我及时接回府内就因山匪流寇而亡,对他我亦是疼惜至极,加上天生体弱恐无法经受住暗门的训练,望苏大人三思。”
时逾白见到这满嘴冠冕堂皇的生父,神情阴沉,胸口的怒火犹如锋利的针芒,这份仇恨早在心中生根发芽,只待自己能力傍身就要了他的命。
“目光如炬,一脸倔强,是个好苗子,可惜了。”苏喆惋惜地看着他。
时逾白记得前世的时仲狠狠将他拽到东院,与同时从另外两处外宅带回来的时雁齐,时观南三人被苏喆挑选其一去往帝王私属暗门。
美其名曰为朝廷效力,实则两派斗争中新贵略低一头,欲献出人质以求喘息言和。
双方各怀鬼胎,但皆需一名杀伐果决的后辈能为之所用。
原本看中弑母毁宅的时雁齐是把尖锐偏执的利刃,却没成想其为守夜人后滥用职权,伙同南疆外敌杀入帝朝,屠杀国公府,罪大滔天。
时逾白转念一想,若此刻起,他去做暗门人,即使如同母亲那般重蹈覆辙,但至少能自保再从长计议。
正当苏喆挪步,他从床榻起身跪在地上恳切道:“大人,我虽体弱但并无绝症索命,母亲惨死眼前,此仇不报是为不孝,再苦再累,我会坚持,首至手刃仇敌!”
“好!很好!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志向,可塑之才!”苏喆上前扶起了他,从锦服内掏出一个精致的陶瓷瓶,倒在掌心一颗黑丸。
“服下化神蛊虫,你便是暗门的影子,我苏喆的徒弟,帝王窥探真相的双眼。今后,无要事不得回到国公府,如有违背,就受这无药可解的蚀心之痛。”
时逾白毫不犹豫地吞下了黑丸,双手抱拳,跪在苏喆面前,“师父,请受徒儿一拜。”
“苏大人,犬子就交给你了,还望悉心栽培,不负圣意。”时仲微微扬起的嘴角似是隐藏着狐狸般的狡诈,让人不寒而栗。
苏喆带走时逾白回到暗门,全心全意教授其武功和制毒之术。历经两年的施针治疗和体能训练,他的身体己与普通孩童无异,但以毒攻毒终是损体,白发生出需定期染色。师徒相处,越看越欢喜。
寒冬冷冽,他训练时望见有人在苏喆耳边低语后,苏喆便招呼几位精锐暗卫准备随他前往某处。许久未出过暗门的时逾白,就以学习为由上前询问,“师父,我可否一同去?”
“量你小子不敢趁机回府,但必须得有人跟着。”苏喆用力弹了下他的脑门,随即挥手,在时逾白面前出现一名和他差不多身高的男孩,眉眼仔细一看,竟是小乞丐,“两年前就是他给我指路,找到昏迷的你,无处可去,亦拜入暗门。”
“公子,叫我姬野即可。”
大雪纷飞,暗门几人来到天命司,时逾白和姬野上到屋檐观望,只见身着雪狐绒披风的女子吐血倒地,梧桐树下冲出一个娇小的身影,扎着三角髻,束带上的铃铛跟着哭声随风作响。
待众人毒发倒地,暗卫火烧天命司,苏喆抱着那女孩离开了,她抬头看他,似不曾相识般漠然。但时逾白认出了,这个女娃娃便是他未来的二嫂,涂苒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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