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琉璃阶在云霏霏脚下寸寸生光，鹅黄鲛绡裙扫过处，甘棠泣露凝成点点银霜。
她发间苌楚簪无风自动，垂落的相思子撞在慕行歌玄铁剑鞘上，发出清越的叮咚声。
“当心月潮。”
慕行歌的碧玉藤缠上云霏霏腰间冷梅香混着龙涎气息将她笼在方寸之间。
他垂眸望着少女腕间浮现金色小篆的《野有蔓草》，藤蔓突然绽出并蒂海棠——
一朵冰晶凝着谢长安的龙角纹，一朵碧玉雕着他自己的剑穗。
三丈外，谢长安的龙尾重重拍碎珊瑚礁。
逆鳞缝隙渗出的冰晶自发凝成菱花镜，映出云霏霏为慕行歌整理衣襟的模样。
他鎏金竖瞳泛起血丝，攥碎的冰渣却化作缠丝步摇，悄悄别进她雾鬓。
“喀嚓——”
云霏霏踏上最后一级台阶，青铜柱突然裂开蛛网纹。
顾重虚影在裂缝中愈发清晰，心口缠绕的碧玉藤上竟浮现《甘棠》倒影：“蔽芾甘棠，勿翦勿伐……”
“师父！”
她指尖刚触及柱身，甘棠露突然沸腾。
十二道藤蔓破空袭来，慕行歌旋身将人护在怀中，玄衣被撕裂的刹那，露出心口与苌楚簪同源的藤纹。
谢长安的龙啸震碎藤网，尾尖卷住云霏霏脚踝将人拽离险境。
龙鳞擦过她脚背时，一缕青丝自发间垂落，正巧缠上他尾尖银鳞，在月光下泛着缠绵的碎光。
“师兄，你的血……”
云霏霏突然抓住他手腕。
滴落的冰蓝龙血渗入青铜柱裂缝，竟映出柳依依被囚的蜃影——
隆起的腹部透出半枚还魂果，果核处嵌着婴儿蜷缩的小手。
慕行歌的胎记突然灼如烙铁。
碧玉藤灵不受控地探入裂缝，窥见千年前阿雪分娩的画面：
她将啼哭的婴孩托付给剑修，碧玉藤灵封印的刹那，婴儿后颈浮现与慕行歌一模一样的胎记。
“原来我们……”
云霏霏的苌楚簪突然开裂，甘棠露顺着裂缝渗入灵台。
当“夙夜在公”西字在足踝浮现时，顾重虚影竟凝实一瞬，染血的指尖点在慕行歌眉心。
海底突然飘起胭脂雪。
谢长安的龙角染上甘棠香，尾尖无意识地将那缕青丝缠成同心结。
待要松开时，却发现云霏霏的鲛绡裙裾勾住了逆鳞，轻轻一扯便掀起钻心疼痛——
与当年剜鳞之痛截然不同，这痛里裹着蜜糖般的颤栗。
玖百万的罗盘在珊瑚礁上投出星图，阴阳两面各映着云霏霏与谢长安的面容。
当慕行歌的血滴入阵眼时，三人的倒影突然在卦象中交颈缠绵，惊得他打翻朱砂罐。
“地天泰卦，竟是这般解法……”
他望着云霏霏被两人灵力染成金蓝交织的裙裾，忽然想起柳依依当年占出的卦辞：
“藤龙并蒂，甘棠泣血”。
海底月轮升至中天时，异变陡生。
云霏霏腕间《甘棠》剑纹突然离体，化作万千带刺的棠枝缠住青铜柱。
每根尖刺没入柱身，顾重的虚影便凝实一分，慕行歌后颈胎记却开始渗血。
“停下！”
谢长安的龙爪劈向棠枝，却被反震得鳞片翻卷。
他惊觉这些荆棘竟在吞噬云霏霏的还魂果灵，少女乌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霜色。
慕行歌突然扯开衣襟。
心口藤纹与青铜柱产生共鸣的刹那，碧玉藤灵化作嫁衣披在云霏霏身上。
他握住她执簪的手，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刺向自己命门：“以我藤灵，换尔……”
“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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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长安的龙尾卷住慕行歌手腕，云霏霏的苌楚簪抢先刺入心口。
金红血珠溅在《甘棠》剑纹上，凝成柳依依留下的血誓：“以吾女心血，破千秋樊笼！”
青铜柱轰然炸裂，顾重如纸鸢坠落。
云霏霏接住他的瞬间，发现师父手中紧攥的半枚玉佩——
分明与慕行歌胎记形状相同。
海浪突然温柔地托起西人。
谢长安的龙尾仍缠着那缕青丝，慕行歌的嫁衣化作碧藤缠在云霏霏腰间。
而顾重袖中落出的婚书残页上，赫然写着柳依依与云卓的名字，却被朱笔划去，添了道剑痕。
谢长安的龙角刺破海底月轮时，额间金纹裂开一道竖瞳。
那瞳仁如衔宝镜，映出青铜殿坍缩的飞檐斗拱下，竟藏着一座琉璃为瓦的龙族婚阁。
十二姻缘柱缠着褪色的鲛绡，每根柱底都积着厚厚胭脂灰。
“别碰！”
慕行歌的警告迟了半步。
云霏霏的指尖己抚上斑驳的合卺杯，杯中残酒突然沸腾，蒸腾的水雾里浮出顾重与柳依依的剪影——
他握着剑的手正为她描眉，笔尖朱砂混着血珠坠入妆奁。
谢长安的龙尾突然缠紧云霏霏腰肢。
衔镜龙纹映出三世轮回：
第一世柳依依的银针穿过顾重战甲缝隙，在他心口绣下药王谷图腾；
第二世云霏霏的苌楚簪刺入慕行歌胎记，碧玉藤灵化作大婚礼服；
第三世......
“别看！”
慕行歌的碧玉藤捂住龙纹竖瞳，却挡不住水雾中的画面——
今生云霏霏的嫁衣半披在肩，左襟搭着谢长安的龙鳞帔，右衽系着慕行歌的藤纹绦。
她足踝的金铃缠着两人发丝，随喘息在月光下碎成星子。
云霏霏忽然踉跄。
发间苌楚簪坠地碎裂，甘棠泣露凝成胭脂匣。
匣中柳依依的亲笔字迹被血渍晕染：“阿重，若见海棠泣露，便是妾身……”
后半句被剑痕生生截断，恰与顾重昏迷中攥着的婚书残页严丝合缝。
“师父的剑伤……”
慕行歌抚过残页缺口，指尖突然刺痛。
碧玉藤灵自发缠住云霏霏手腕，在她掌心凝出顾重当年刺破婚书的剑气走向——
竟与柳依依腹中胎儿的掌纹重合！
婚阁穹顶的琉璃灯突然坠下，碎成千万面小镜。
每面镜中都是顾重百年孤守的片段：
他在剑峰寒潭边半枚玉佩，潭水倒映着柳依依被困的青铜柱；
他在云霏霏襁褓中放入苌楚簪，簪头刻着慕氏胎记的拓印。
“这胭脂……”
云霏霏沾取匣中残红，点在唇上刹那，整座婚阁响起柳依依的轻笑。
十二姻缘柱上的鲛绡无风自动，裹着她旋身起舞，鹅黄裙摆扫过处，甘棠花绽开又凋零，恰似那人短暂的笑靥。
慕行歌的胎记突然灼如烙铁。
碧玉藤灵不受控地缠住云霏霏腰肢，将她推至镜前——
镜中映出的竟是柳依依对镜梳妆，而顾重的虚影正从身后为她簪花。
当金钗没入云鬓时，现实中的云霏霏发间苌楚簪突然化为海棠，花瓣落地成“同命”二字。
“原来如此……”
谢长安的龙爪捏碎幻镜。
飞溅的碎片里，他看见顾重夜闯药王谷那晚，柳依依将同命蛊种入他心脉，自己却吞下了更凶险的噬情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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