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头端着碗挪到火塘另一边，趴着看弟弟妹妹，声音软得不行：“妹儿笑啦！弟弟也笑啦！”
大嫂忍不住伸手轻轻戳了戳妹妹的小脸蛋，嫩得像新剥的鸡蛋，孩子还发出“咯咯”的笑声。
火光下，这笑声和柴火噼啪声混在一起，暖得连外面冷风都像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宋青青抱着知行坐回火塘边，小家伙一只小手攥着她的衣襟，另一只小手在空气里挥来挥去，似乎对火光很好奇。
顾征铭俯身逗了逗他，儿子咿呀回应了几声，眼神追着火塘里跳动的火苗看个不停。
“咱儿子对这火苗感兴趣呢。”顾征铭笑道。
宋母伸手摸了摸小家伙的手背，忍不住说：“这么点就知道看热闹，将来准机灵。”
一家人围着火塘聊到十点多，宋母见圆圆和小石头都困得不行了，宋青青也有些困意，连忙催促：“行了行了，路上折腾了一天，快回屋歇着吧。孩子们都困了，明天再聊吧。”
小石头和圆圆小朋友这两个小兄弟很快就玩到一起了，圆圆一定要拉着石头小哥哥跟他一起睡，大人们也就随他们去了。
宋青青抱着女儿进了屋，顾征铭抱着儿子跟在身后，回屋后把两娃轻轻放到房间的摇篮里。
知道宋青青他们带着双胞胎回家，这是家里人提前准备好的，宋父特意给两个小外孙做的摇篮，刚好可以放下两个娃。
双胞胎似乎也知道换了个地方，眼睛一会儿睁一会儿闭，困意和好奇混在一起，小嘴巴偶尔咂两下就睡过去了。
宋青青也很累了，洗漱完就躺在床上，窝在顾征铭怀里很快就睡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一大家子人刚吃过早饭，桌上的碗筷都还没有收拾完。
院门就“吱呀”一声被推开，第一个进来的就是隔壁的桂花婶子，手里还提着一篮鸡蛋，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快让我瞧瞧，青丫头生的这龙凤胎长啥样！”
她身后紧跟着一大串人，有的抱着瓜果，有的提着布料，甚至还有人拿来一对自己缝的小棉鞋。屋里顿时热闹得像过年一样，笑声、夸赞声此起彼伏。
“哎呀，这姑娘眉眼跟青青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小子可结实，这小手可有劲了，将来怕是随你爹，当个顶天立地的军官！”
宋青青一边笑着应付，一边小心地抱着孩子让大家看。
火塘还冒着细细的热气，屋里己经站满了人，七嘴八舌地夸个不停。
几个村里的小孩探着脑袋往摇篮里看，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瞪大眼睛问：“这俩是双胞胎吗？咋个长得不一样啊？”
“这是龙凤胎！”桂花婶子一边解释，一边拍着小姑娘的脑袋：“这一个男孩一个女孩，长得不一样。”
屋里的长辈们则围着宋青青感叹不己。
一个年纪大的婶子摇着头说：“青青啊，你这肚子里可是藏了福气。咱村几十年没出过双胞胎，这一回来还给咱们带了个龙凤胎，喜上加喜啊！”
宋母笑得合不拢嘴，赶紧把人往屋里请：“都进来坐，外头风大，小心吹着孩子。”
屋里顿时更热闹了，有人把带来的红枣、花生倒进搪瓷盆，有人往火塘里添柴，噼里啪啦的声音混着人声、笑声，把整个屋子烘得暖融融的。
看着摇篮里两个孩子被围得团团转，小嘴一咧，居然冲着人群咯咯笑了几声。
人群立刻被逗得爆笑起来，一个个感叹：“啧啧，这才多大啊，就知道招人疼了！”
院子里热闹得像赶集一样，火塘边的热气和笑声一浪接一浪地往外涌。
小孩们在屋里屋外跑来跑去，女人们围着摇篮叽叽喳喳，
男人们则围着顾征铭问着在外的见闻。
宋母忙着招呼来人，几个月没在家了，被几个大婶拉着问在部队家属院的事情，宋母脸上笑纹深得像能夹住花生米。
宋大嫂在屋里摆上了瓜子花生糖果，招待来人，大家都笑得很开心。
笑声透过冬日的冷风飘得很远。
村里另一头，徐长征家的屋檐下，风吹得竹叶哗啦啦响，院子空空，一点年味都没有。
院角那口水缸里浮着一层薄冰，冰面上落着几片干枯的菜叶。
堂屋的桌子上，搁着半碗昨晚剩的稀粥，冷得己经凝成了一坨。
灶台黑乎乎的，锅里扣着个空锅盖，一点烟气都没有冒出来。
徐长征蹲在火灰冷透的灶边，一只手托着腮，另一只手胡乱拨着几根断柴头，却连点火的心思都没有。
他穿着一件起了毛球的旧军棉袄，棉絮都薄得塌下去，裤脚沾着泥，脚上是一双开了口的解放鞋，露出灰扑扑的袜子尖。
一年多前，他还在部队当连长，回来时腰杆首首的。
现在，腰驼了，眼里也没了光。
他成了村里人背地里议论的对象，走到哪儿都有人用眼角扫他一眼。
在村里名声不好，干着最累的力气活，这一年到头也没赚到几个钱，刚刚够填饱肚子，累得手上裂口子，一到晚上就往床上一躺再也起不来。
昨天晚上他在村口看见宋家一行人回来了，看见他们开着军用吉普车停在宋家的院子门口。
看见宋青青怀里抱着女儿，脸上带着笑，身后跟着热热闹闹的人群，大家都满脸喜气洋洋。
徐长征就站在巷口阴影里，手插在破棉袄口袋里，看着宋家的热闹。
想到昨晚看见的情景，此时的徐长征觉得烦闷，只想出去透透气，刚走出自家院门口。
有人路过他家门口，笑着喊：“长征，你听说没？青青回来啦，带着龙凤胎回来了，孩子可好看哩。”
他抬头看了一眼，眼里闪过一丝复杂，想说点什么，却只吐出一句：“嗯。”
徐长征慢慢转身，推开自己家的院门。
门轴“吱呀”一声，像是在叹气。
徐长征进屋还没来得及坐下，徐母的声音就从屋里传出来：“长征啊，你说这眼瞅着就要过年了，家里米缸都见底了，油罐子也干透了，这年咋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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